再次得見這張熟悉親切的臉龐,長疏鼻中酸澀,按捺住湧動的思緒緩步行上去,恭敬地福禮:“長疏不敬,拜過姨母。”

魏瓊華仔細打量她,斑斑駁駁的花枝葉影疏疏撲在長疏的身上,越發襯得粉頸玉顏、螓首蛾眉,分明是一副如蘭似蓮的好相貌,偏偏眉宇間又攜著淺淡英氣。

這相貌若是生在尋常人家倒也罷了,偏落在了天家,真是可惜了。

魏瓊華在心裏歎了口氣,怕長疏觸言傷情,絕口不提魏絮,隻溫柔道:“好孩子,舟車勞頓,千裏奔波,怕是乏了吧?。”

長疏聞言心中一暖,路途中的坎坷辛酸俱都在這一語中消彌於無形,輕輕搖頭答道:“勞姨母擔心,長疏不累。”

魏瓊華親熱地牽過長疏的手,感概道:“當年初見你時,你尚在繈褓中,小小粉粉的一團,不想一別多年,你已經這般年華了。”

長疏望著那雙握著她的白皙玉手,手心裏所感受到的溫暖與母妃一般無二,忍不住好奇道:“姨母與母妃是雙生子嗎?”

“是了,我與絮是雙生子,隻是我要早出生一刻,所以作了姐姐。”魏瓊華含笑,頓了頓,追憶道:“因為這個,絮可沒少跟我吵,她小時候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妹妹,非要嚷著當姐姐。”

提到魏絮,不免都傷感起來。

兩人正敘舊,不料卻聽到寶珠突兀的驚呼:“公子。”

長疏急忙回頭,隻見祁雲肆倒在地上,膚色白裏帶青,唇角旁一條暗朱色血痕沒入麵具裏,鮮明異常,寶珠正扶著他急切地喚著,顯然是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此情此景,她心裏驀然一顫,想起寶珠所言,麵上一熱,鼓起勇氣向魏瓊華求助:“姨母,長疏有一事相求,還望姨母……。”

魏瓊華開口止了她後麵的話:“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長疏默了默,回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且讓姨母過去看看。”魏瓊華拍了拍她的手,行至祁雲肆旁,俯身查看了一番,纖指遙點不遠處的竹屋,吩咐道:“把他移到屋裏去吧。”

長疏欲上前幫忙,楊留遲早已先一步輕鬆地將祁雲肆扶起來,道:“弱質女流就別逞強了,還是交給本公子吧。”

雅致的竹屋裏,窗明幾淨,祁雲肆被放置到了床上,魏瓊華不慌不忙搭了根絲線正在號脈。

寶珠在旁邊急得團團轉,一副快哭的樣子:“前輩,我家公子怎麼樣了?”

魏瓊華一言未發,過了好半響方道:“雖是烈毒,但所幸毒未侵心,並不妨事,飛舞,去把霜紅取來。”

飛舞似未聽見一般,立在原地不動。

魏瓊華無奈,說了句長疏聽不懂的話:“去吧,萬事不可太執著,該來的總歸會來。”

飛舞冷冷地環視了一圈眾人,咬了咬下唇,堵氣道:“知道了。”轉身折了出去,不多時,端了一隻青釉拖盤進來,盤裏盛著一隻小巧的白瓷淨瓶,她將拖盤重重地擱在床前竹桌上,語氣不善:“五十年才淬煉出的奇藥,天下僅此一瓶,如今卻要用在一個外人身上。”

魏瓊華斥道:“飛舞,平日教導你的儀態風範都忘了嗎?”

飛舞眼圈兒泛紅,“哼”了一聲:“你當我是為了誰!”說完不再理會眾人,徑自出了門。

魏瓊華蹙眉,歉意地朝眾人道:“劣徒莽撞,是我管束不嚴,讓各位見笑了。”

長疏見這份情景,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疑惑地看向魏瓊華,希望她能說些什麼,魏瓊華見狀,安撫性地朝她一笑:“不必擔心。”

說罷取了霜紅,揭開瓶封,眾人隻覺一股異香撲鼻,十分宜人,魏瓊華小心謹慎地把瓶口抵在祁雲肆唇邊,另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顎,一麵將瓶中的無色液體緩緩灌進去,一麵道:“若不出意外,他今夜即會醒來。”

長疏繃緊的神經這才鬆馳下來,寶珠歡喜地落下眼淚,激動道:“多謝前輩,前輩的大恩大德,我們定當湧泉相報。”

魏瓊華客氣一笑,轉頭對身邊的長疏道:“疏兒,你我難得見上一麵,來,姨母帶你去看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