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男子彈去她眼角的清淚,從她口中退出來,咬著她的耳朵輕輕喚了一聲,“流君。”
這一聲便是叫的她骨頭都酥了,可反觀他的眼中,仍是沉靜的,那種接近奢華的高雅,好像一切紛亂的情緒到了他那裏,都能被梳理撫平,小藥僮心中的激動恐懼一下就被他安撫,取而代之的是驚詫和一絲絲的喜悅。
“是你嗎?”
“還有別人會如此對你嗎?”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易容術。”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給我用!讓我不分寒暑都戴著十重麵紗!”
“因為,我想時刻都能看到的,是你清晰的容顏。”
小藥僮縱有再多的氣憤和怨懟都被那一句話堵在了喉嚨裏,他一句易容術就隱藏了二十年真實麵目,而他不願意她受那苦楚,他最想看到的,是她眼底的澄澈,和那一張清晰的笑靨。
五年後。
蕭逸再次被急詔入宮的時候,心裏砰砰跳的比以往更加厲害了。
五年的容顏未改,所有人都該蒼蒼老去的時候,他卻依然風華如初,唇上的兩撇小胡子抖了抖,他硬著頭皮進了養心殿,那從殿外就能聽到的咳嗽聲,似乎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了一樣。
果不其然,蕭逸前腳剛一踏進去,沐青越就一口血吐進了痰盂裏,他眼尖的看了看,暗紅的血色,嘴角不自然的一撇,床前的十歲少年立刻上前來,對他拱手行禮,“逸大人快去見皇爺爺吧。”
蕭逸誠惶誠恐的還了他一禮,皇太孫的禮他可不敢冒受,乖巧聽話的來到沐青越床邊,沐青越須發全白,看見蕭逸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力道還是從前那麼大,手臂卻已經枯瘦了。
蕭逸附耳在他旁邊,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說道:“陪朕。。咳咳!出宮一趟!”
傍晚,一輛馬車從皇宮側門駛出,宮門檢查的人見了蕭逸個個都像是見了熟人一樣,立刻放行沒有絲毫要檢查的意思。
蕭逸看著馬車裏的沐青越,臉色有些難看,他明知他的身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他要他帶他出宮,偏偏他不能抗旨,就算是一道口諭,他沐青越現在也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即便朝政大權漸漸從手裏逝去,可他隻要眼神一到,無人敢無視那眼中的帝王威嚴。
馬車在城郊的一處停下,蕭逸跳下車首先就呼吸了一口這裏的新鮮空氣,身體舒暢之後才把車上那位扶了下來。
沐青越環視四周,此處三麵環山,一麵是平滑如鏡的湖泊,處處可見的花木蔥蘢,時時可聞鳥語鳴啾啾,是個清雅的地方。
他的眼神在看到一座墳塋的時候,瞳孔驟然緊縮,不須蕭逸的攙扶,他自己走上前去,那裏被人打掃的十分幹淨,沒有一絲叢生的雜草,墓碑上幹淨寫著傅靜二字。
傅靜,靜妃生前的名字。
傅明翊的愛女,也是沐青越的愛妃。
一片葉子打著旋從空中落了下來,正好落在墓碑之上,沐青越想也未想伸手拂去,那微微一拂,充滿了愛憐之意。
蕭逸在身後看了也不禁有些動容,而正在他動容的時候,沐青越卻不置一詞的掉頭上了馬車,蕭逸臉上頓時沒了平日的嬉鬧神情,麵容緊繃,臉部線條似刀刻般堅毅。
“皇上,可有旨意?”
蕭逸語氣低沉,卻堅定如磐石,與其說是請旨,不如說是逼迫,改其一貫風格,甚至有些讓人錯覺他是蕭寒而不是蕭逸,那語氣中的冰冷,便是連站在一旁樹下的傅明翊也感受到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