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京城的大雪紛飛素來是最凍人的日子,妍希瞧自家主子晃著小而微胖的身子板一瘸一拐地往雪裏跑,頓時著急得不行,拉著站在身側的春雪唧唧喳喳,“咱們要不要勸勸小公子?”
春雪對她這種整天一驚一乍的性子極為無奈,抬了抬手中食盒言道,“大公子身子不爽快,可小公子身子卻好得很。三歲的小孩兒正是年輕力壯喜歡往外跑的時候,咱們就別管那麼多了。”
妍希回頭一瞧,雪地裏的小公子捧著雪洋洋灑灑的,鳳眸一閃一閃的星亮,白嫩的臉與散落的雪相互映照,美不勝收。罷了,就算王爺交代過不能讓小公子著涼,隻要他開心就好。
轉念想起春雪手中那食盒,仿佛是上回宮裏的式樣,便問,“你這是要去宮裏嗎?”這大雪的日子又不是什麼過年過節的,出府做什麼。
春雪低聲道,“你忘了,三年前陛下特旨,讓咱們府每逢年前大雪夜入宮同皇女們一起用晚膳,今日王爺在宮裏,據說陛下還想讓王爺同陛下和公主們開宴呢。”
哦,她記得,是王妃生下小公子和馨寧郡主難產過世後,王爺將王妃入葬時深夜忽然下起了大雪,因王妃是入宮後回府時被轎夫摔倒造成早產的,民間有很多傳言,說這是陛下不滿紫薇星謠言故意害王妃的,深夜飛雪正是逝去的人不甘心呢。
許是這樣,那天皇後娘娘來了之後,陛下不僅深夜召王爺入宮敘話,還賞了很多東西,也是那天下了這樣的特旨。
“人都去了想著彌補,又有何用。”
春雪低聲斥責,“怎麼能這麼說話,你不要命了。”妍希收了聲,但心底還是這麼想的。都是親兄弟的妻子,人都沒了才想著彌補,人活著的時候也沒見對她有那麼上心。
她跟春雪都是王妃的陪嫁,王妃隻是個小家族裏的嫡女,當初要嫁給王爺的時候陛下就不同意,還是王爺堅持王妃才入了府。入府後,皇親國戚裏除了皇後無人與她交好,有了紫薇星那謠言,陛下更是對她冷言冷語。誰知人去了,陛下居然做出一副心疼弟媳的模樣,做給誰看呢。
正說著,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春雪姐姐,你是要入宮嗎,我也想去。”原是三歲的蕭知年睜著那雙單純晶瑩的鳳眸,帶著興奮望著她。
小孩子的笑是最動人心的,而蕭知年挺翹的鼻梁和星亮的眼,薄唇亦如透明軟糯的糕點一般誘人。春雪心腸一下軟了下來,蹲下身來握住他軟糯綿綿的手掌,笑著說,“是啊。不過王爺說不能帶小公子去。”
眼見他有些不開心,她便溫柔著言,“不過我跟清越公主說好了,晚上的時候會派人來接小公子,咱們悄悄進宮,公主殿下有東西要送給小公子。”
“真的?!”蕭知年瞬間開懷了。
“是啊,就是上次你們玩遊戲,公主殿下說要送東西給你,結果一直都沒有送,昨兒個她宮裏派人來回話,說是已經找著好玩的了。隻是陛下不太喜歡小公子進宮,所以得悄悄地。”
若是不騙隻怕出去是很難了,不過還好,小公子一直很信她的話也不多心。反正自己是要進宮的,屆時同雅兒她們交代一聲,明日再來請小公子入宮見見清越就是了。姐弟倆感情好,悄悄的,陛下亦不會介意的。
她與妍希對視一眼,見她心中有數後,便趕忙離去了。
彼時皇宮中,燕王正笑著同坐在高位的言帝舉杯,行事做派滿是恭敬的模樣,周邊的皇女妃子們也一如在往常的家宴中一般,爭奇鬥豔互相打趣著。唯有清越公主神思不太對勁,一直盯著他身側去了。
他留了個神,示意王福蹲下來問道,“咱們的事兒有走漏嗎,我怎麼覺得清越不大對。”
王福倒沒感覺,“王爺放心,奴才剛剛收到侍衛傳信,侯爺帶來的人已經進了京城,不久後便會入宮。至於公主這,您放心,老奴會去查的。”
話音方落,‘噌!’寒刃破風聲劃過,一長刀略過所有人視線直衝那位帝王的脖頸刮去。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那刀刃已將帝王脖子刮斷,人頭落地。
“啊!!!!陛下!!!!!”妃子們大叫起來,除了皇後和貴妃還圍在皇帝身邊顫抖著身子哭喊,其餘人都跑了出去。他們入宮之後還不受寵,留下來毫無意義,眼下陛下已經去了,不如找些交好的宮女太監打點下,想辦法不殉葬或逃出去。
隻是剛走了兩步,一位身著重甲騎兵將服的將軍就帶著他的士兵推開了門,提刀警告道,“別動!不然我把你們都殺了。”那深沉沙啞的嗓音一落,皇後便訝異起來,“陳將軍,你不是....不是已經被陛下下旨斬了嗎?!”
那位將軍仰頭大笑起來,將自己的金元玉牌腰帶卸下來狠狠丟在皇後身前,“難為皇後娘娘還記得臣。”他獰笑著走向言帝的屍體,“是啊,就是我。言帝為了改革西南軍權,居然派人陷害我,自導自演讓我這個跟他打江山的一起淪為喪家之犬。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如今他居然會死在我的刀下!”
話音落,他好似隨手一揮刀,皇後也握著脖頸倒了下來,血流如注。貴妃剛忙跑過去扶起她,怒斥,“陳將軍,便是你被陷害了,也不能做這種謀逆之舉。你以為,殺了皇帝皇後,你就能做這個位子了嗎?!亂臣賊子,你在位一天,這皇位便是人人可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