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話都想說，但最後到嘴邊，滾出來的，就隻有兩個字：“謝謝。”
沈念麻利地抽屜裏拿出洗潔精，倒了一丁點，擰開水龍頭，拿起絲瓜絡麻利地刷起了碗筷，說：“先禮後兵吧，我們先寫實名舉報信給市紀委。”
實名舉報信，是要一查到底的。就算陳家能洗白掉陳子琪的重婚，也洗不掉他出軌的事實。
我有些猶豫：“會不會打草驚蛇？”
沈念說：“驚就驚。反正都準備死磕到底了。我們得養足了精神去鬥，不遲這幾天。”他遲疑了一下，“你媽媽那邊還有人嗎？這事可以請他們出麵，你躲在一邊哭就是了。讓他們在前頭鬧！”
我搖搖頭：“沒什麼往來了。”
我媽媽屍骨未寒，爸爸就再婚了，惹得媽媽那邊的親戚們不高興，就來往得少了。後來外婆外公相繼過背，就更沒有什麼往來了。
沈念將洗好的碗筷放回原位：“我們勸他們——”他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得罪人的事，他們不會幫吧！沒什麼情分在！”
我“嗯”了一聲：“隻能靠自己了。”
沈念回過頭，朝我笑了笑：“還有我！我始終站在你的身邊！”
廚房的燈光一點都不亮，但是沈念的笑容很亮，輕輕地溫暖著我心底的涼。
我特別想哭，特別想抱著沈念肆無忌憚地哭一場，最後我隻是側過身，微微揚起頭，將眼角的淚花逼了回去。
我想起了，我最悲涼的那一天。
我的手機接到一條短信，通知我的銀行卡上有一筆轉賬，一共是五萬元，幾分鍾後，穆書成私人助理的電話撥過來，通知我，穆書成要跟我斷了。
真是可笑，戀愛是他來談的，但是說到分手的時候，他卻是假手於人，讓私人助理客氣而公式地通知我一句，就像通知一個很尋常的事情一樣通知我！
私人助理的口氣非常溫柔：“趙小姐，您實習的工資，已經打到你的卡上，穆總對你的表現很滿意，額外發有獎金。不過，因為業務調整，趙小姐所在的部門被取消了，所以趙小姐不能留用了。十分抱歉。穆總的行程比較忙，如果趙小姐還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這一段話，聽得我心裏拔涼拔涼的。
我聽懂了，穆書成這是用五萬元打發我走！
我真想仰頭冷笑，原來在他眼裏，我付出一切的初戀，我用全部的真心投入的初戀，隻值五萬元！
我快瘋了。
打車去穆書成的別墅小區，卻發現我連小區的大門都進不了，一遍遍地撥打穆書成的電話號碼，永遠是空號。我在小區門口徘徊了很久，最後蜷縮在門外，嚎啕大哭。
最後，還是沈念坐了最後一班公交車，把哭軟了成一團的我撈了回來。
他罵開了：“不就是失個戀嗎？值得你要死要活嗎？趙小萌，我告訴你！你就是跳了黃浦江，人家穆書成眼皮都不會抬一下！不就是個男人嘛？有什麼了不起！你到底有多缺男人啊！他是在玩你呢！膩了，把你一丟！人渣！為了一個人渣！你犯得著糟蹋自己嗎！你就是作死自己！也沒用！”
我哭得肝腸寸斷：“他對我很溫柔啊！他買了很多東西給我！他對我說話的口氣真的很溫柔啊！”
沈念更加憤怒地罵道：“趙小萌！他有跟你說過要結婚嗎？有說過你是他情人嗎？他就是在玩你，還沒商量呢！還是你知道他是離過婚的高帥富，就犯神經了！你小說看多了吧！他那種人哪裏可能會娶你！你還哭！再哭！我都不管你了！趙小萌！你少在我麵前軟！靠！三條腿的癩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要我說，大街上光膀子的大老爺們，都比那個穆書成強！他是什麼東西！不就有兩個錢嗎？不就長得好點嗎？可他愛你嗎？我看他就是騙你！看你好騙！”
盛夏的夜晚，天氣那麼熱，我卻覺得身子冷極了，渾身哆嗦著，恨不得縮成了一團，“可是，我什麼都給他了！”
沈念抓狂：“這算什麼！靠！你命不是還在嗎？振作點！一次失戀死不了人！你才多大一點，學著點我！失戀了，再來，又是生龍活虎！”
我碎碎念：“不一樣的，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男的可以無限製的開始和結束，但是女的，不行，有點事，沾上了，就是一輩子。
沈念指著我的腦門罵：“你瘋了！難不成你失戀了，就該再把命搭上？就為了一個根本就是人渣的混蛋！”說到最後，他咬牙切齒，“趙小萌，你再這個死樣子，我就把你捆成個粽子，丟進黃浦江裏喂魚！”
他一邊吃力地拖著我，一邊憤憤地罵著。那時候，這邊公交車沒有了，我們又沒錢打車回學校，他拖著我，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走得雙腿都麻木了，隻是機械地邁著步伐。
路燈明亮，而我的心很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