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的襪子早已髒了,磨破了腳趾滲出了線條一樣的血跡,每踩出一個腳印,那血跡就以那麼觸目驚心的方式,倒映在那車輛稀少的馬路上。
道路上,風雪急,有誰會想過有急速的車輛行駛,在那個段落,用最殘酷的方式結束了那一場刻骨銘心的時光流年。
風吹起雪,散散落落的光芒,白色的耀眼,已退至路中央的初秋轉頭,被人灼熱的光芒刺得不由捂著眼,光芒將擋在眼前的手指左右都鍍上了白光,耳邊轟隆隆的像是飛機起飛的聲音蓋過了一切喧囂,然後好長時間的塵音盡消,緊接著就是輕的像是被拋上半空的身體。
然後,再重重的砸回到在地上,骨節碎裂,在時振軒陡然放大的,驚慌的瞳仁裏,她的身體疼痛到麻木了,聽不到一切聲音,純白的恍如天國的世界在她微張嘴間,瞬間被染上了漫無邊際的血色。
那白光,原來是救贖的光芒啊!
天國是什麼地方呢?
自由的,純白的,無憂無慮的,沒有一絲汙垢的地方,因愛和平,喜歡守護和永恒的天使都在那裏快樂的生活著。
不一定需要天梯,隻要靈魂放空,也可以到達那裏。
閉眼,沉入那無邊的黑暗裏,她的唇角微揚,竟是從未有過的妖豔如如曼殊沙華般的笑意。
原本合著的眼皮猛地撐開,申澤驚慌的坐起身,突然大幅度的動作驚的守在一旁的鍾朔嚇了一跳,“怎麼了?”
申澤大口的喘息,一摸額頭,滿是冷汗濕透,眼神驚懼不定的看著鍾朔,口幹舌燥的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有種感覺很奇怪,不是雙胞胎,也不是血緣關係,隻是因為相愛,所以明明隔著兩地,卻似乎能夠心靈想通的,感應著對方的所有感覺,包括疼痛喜悅,悲傷離合。
“是不是要喝水?”
鍾朔倒了水遞給他,卻見申澤雙手用力抱著胸口,兩條好看的眉毛已經打成結。
“怎麼了,我去叫醫生過來?”
鍾朔急忙轉身的動作卻在申澤抬首的瞬間怔怔定住。
十歲那年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申澤的眼淚。
可是現在,他卻哭了!
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眶不斷滑過臉頰。
“申澤?”鍾朔聽到自己卡在嗓子眼的聲音,“你?”
“不知道啊,心髒太疼了,”病床上茫然無措的人似乎也為這流出的眼淚而感到莫名奇妙,他抬著一隻手擦去那淚水,“突然就疼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那裏被人挖去了一樣,真的很疼啊!”
好半晌,鍾朔才回神,“我去找醫生。”
市二院,
手術室外的走廊,時振軒坐在長椅上,仰頭,雙目無神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回憶像是斑駁的照片一張張的在腦子裏過濾著。
時振軒想起那一年,初秋陪他傷心了一季的那個夏天,她哄著他吃飯喝藥,陪著他一起看她討厭的球賽,她幫他做作業,她為他逃課,陪他一起看著父親的相冊,起初是一起沉默,最後通常卻是她看著看著先哭了。
某個下午,陽光穿過白色的紗簾,強烈悶熱,哄的整個屋子熱烘烘的,他臉上帶著被人揍的青紫的傷,他沉默的近乎木訥的看著她坐在他身旁的沙發,也是這樣取暖的姿勢,看著她因為那些傷哭的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