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陳出新是社會運行的主要方式。社會之所以不斷地變化與發展,往往是由於在它內部出現了新的動力要素。及時發現這些要素,觀察它們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過程,判斷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會出現新的社會類型,是對研究者的理論勇氣的一種考驗。擺在我案頭的這部《服務型社會的來臨》書稿,提出以“服務型社會”這個概念表達自己對當代社會變遷的理解,無疑是一個大膽的嚐試。
看到這個書名,自然會聯想到丹尼爾·貝爾的《後工業社會的來臨》。那麼,“服務型社會”與“後工業社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是不是屬於後工業社會之後的新的社會類型?兩者是不是展現出一種時間上的先後相承關係?提出“服務型社會”這個概念,能否概括“工業社會”、“後工業社會”這些概念難以概括的新現象和難以解答的新問題,亦即“服務型社會”在何種程度上揭示了當代社會變遷的新特征?這是我們作為讀者想要追問的,也是作者應該明確回答的。
在該書作者看來,“服務型社會”的出現並不意味著“後工業社會”的終結,也不意味著是服務業為主導的社會,它本身也並不必然地產生於“後工業社會”之中,它同樣可以出現在工業社會裏(也可能隻出現某些征兆),因而它與“後工業社會”就不是一種前後相繼的時間序列關係。在“服務型社會”裏,各個行業及部門,生產與消費、經營與管理都是以服務為理念、以服務為手段、以服務為目的。在這樣的社會裏,服務不僅普遍性地存在於服務行業,而且也存在於生產領域以及日常生活領域,使得服務成為引領社會潮流的標準。在這裏,現有的各個產業都成為服務的一部分,人們的生產與生活都離不開服務,也都體現為服務,並以服務表現著自己的存在。於是,服務構成了經濟增長與發展的動力,服務由此成為這種社會類型的核心要素。
“服務型社會”是一種以“服務”為主要特征的社會,它不是“社會形態理論”意義上的一種新的社會形態(一種社會形態可以構成一個曆史時代),並不意味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將從原有的社會形態轉變到服務型社會形態。它隻是現代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特征,以及以這種新特征為標誌的社會類型。正如“網絡社會”“信息社會”“消費社會”等等概念一樣,都是指具有某種特征的社會,這些特征可以同時出現,也可以相繼出現,但它們並不是與“社會形態”同一層次的概念。
作者敏銳地注意到,在現代社會的某些方麵、某些領域、某些階段出現了服務型社會的曙光。而這個“曙光”可能會改變我們的生活習慣以及思維方式。作者把服務型社會當做一種新的社會類型,並以此去解釋當代社會發展的新情況、新問題,這無疑是提供了一種觀察當代社會發展的新視角,對於我們豐富已有的社會類型理論具有啟迪意義。
作者是我的學生,在師生相處的歲月裏,希有給我的印象是追求上進、勤於思考。他既是一位勤奮的學者,也是一位在政府部門從事實際工作的幹部。作為學生,他能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時間和條件,閱讀我所推薦的書目,擴大自己的知識麵,努力提升自己,形成認識社會、理解社會的理論視角;同時,他能結合自己分管的工作,關注世界上一些發達國家或地區產業發展的新特點與新趨勢,如代工的興起、服務外包的普遍化、物聯網的形成等,思考新興產業發展的實質,探索推動產業發展的新因素,把它們歸結為“服務”。他認為,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以及生產方式的變革,服務越來越作為社會運行與發展的重要手段與形式,成為現有的種植業、製造業、服務業等各種產業的基礎與核心,服務改變著現有的三大產業發展與推動模式,服務由此將成為社會生產力諸要素中的“重要變量”與“獨立要素”,使得如今的種植業、製造業與服務業越來越變成“服務型種植業”、“服務型製造業”、“服務型服務業”。因此,這樣的社會類型可以稱之為“服務型社會”。
在該書的寫作過程中,希有數次利用來北京出差的機會與我討論和交流,但該書的重要觀點或者說真知灼見,是他獨立鑽研的結果。書稿完成以後,他又能吸取其他老師的建議,及時加以補充與完善,展現了作者勤於學習、勇於探索的品格。
當然,作為一種探索性的新作,書中有些地方還需要認真斟酌:例如,如何從個案分析上升到普遍性、規律性的認識,這不僅需要案例本身的典型性和客觀性,同時也需要論證的科學性和嚴密性;又如,“服務型社會”與“工業社會”以及“後工業社會”的對話還可以進一步深入開展,“服務型社會”對於當代中國社會變遷的價值也要加以闡釋等。但是,這些缺憾都無法遮蔽本書的創新銳氣。在此也祝希有更上一層樓!
景天魁
2010年8月29日於北京昌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