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西喜似乎明白,這一去與以往不同,她很可能難以活躍在這個舞台上了,至少不會這麼頻繁地飛來飛去了。她瞥了一眼開車的王闞,輕啟紅唇,問道:“你還會來看我嗎?”
“當然,傻瓜。”王闞騰出握方向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
金西喜沒問他和鄒副局長談判的結果,憑著女人的敏感,她知道現在是安全的。至於以後,誰又說得清呢。
王闞和鄒副局長的交鋒,是一場心理戰。對峙了半小時,鄒副局長說:“為保證金小姐的安全,我覺得還是給她挪個地方吧。”
話裏的威脅味道很濃。王闞淡淡一笑,說:“好啊,鄒局長如此關心,看來公子得好好獎賞你了。”說完他臉色隨即一寒,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輕聲說:“公子,這裏有個人想給金小姐換地方……”他將手機遞給鄒副局長,鄒副局長便聽到手機裏古公子低沉的聲音:“誰?誰在搗亂?!”嚇得鄒副局長忙將手機遞給王闞,並向他告饒地使眼色。
“公子,沒事了,我會處理好的……”王闞氣定神閑地掛了手機。
當時王闞迫於無奈,想嚇一嚇鄒副局長,手機裏的確是古公子的聲音,隻不過是他密室的儀器自動發送出的。鄒副局長這麼幹脆地告饒,顯然以前也是聽過古公子的聲音。
王闞邊開車,邊安慰金西喜:“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有一點思想負擔……”心裏卻在歎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這才覺得他和金西喜的交易關係有了感情成分。
促使王闞下決心將金西喜送走,寧肯對白晶失信,是因為被他一招製伏的鄒副局長向他透露出一個秘密:這一切的幕後指使人竟是胡人傑!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不想金西喜擔驚受怕。這個女孩,內心並不複雜。他又猛然間明白:陽若兮其實何嚐不是他故意逼走的,因為他是個危險磁場。
“那位牛老板和韓商,就是胡總請來甄別金小姐的……”
鄒副局長顯然認識到既然古公子將錯就錯,他也應該回頭是岸才對。
胡人傑竟在背後指使,這大大出乎王闞的意料。不過仔細一想,他又恍然大悟:胡人傑請他當掮客,自然要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畢竟胡人傑那八千萬是風險投資!
鄒副局長已喪失銳氣,後來起身想向金西喜告辭,又怕她生氣,就好言求王闞向金西喜解釋一番。王闞大度地握手:“沒問題,大家好兄弟嘛。”
事後,王闞真的很得意,和金西喜又顛鸞倒鳳一番。危機一個個化解,這就是手段。
冷靜下來,他知道以後會更具挑戰性。因為時間會揭示出真相,他將麵臨更大的挑戰。他隻有衝下去,他還有導師石無塵,還有那些關係,他要趕在真相出現之前脫圍。
到機場時,旅客開始驗票上機了。王闞用力一抱金西喜。看她走下車,一步三回頭地走向了候機廳。
他的心忽然劇烈地空了起來,空空蕩蕩。
日子又過了一天,石無塵的心態處在微妙之境。
也不知鍾平做了什麼工作,石天宇對以自己的名義申辦公司的事不予追究了。他不是那種激進先鋒青年,又是受了國外文化和習慣的影響。他現在和艾麗絲的下一步計劃是建立丁克家庭。
從短期來看,石無塵是支持的,畢竟年輕人有事業心是值得嘉獎的。從長遠來看,石無塵從心理上無法接受,他隻有石天宇這麼一個孩子,將來又沒有孩子,無疑是絕後了。中華傳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這種世俗之心還是有的。
他和鍾平現在都不能反駁兒子的謬論。當前的中心工作,就是做好去拜訪同學的準備,其他一切暫時都可以放在一邊。
準備工作都由鍾平負責,鍾平給石無塵數了數,開始倒計時:“穿的、戴的、用的,從現在開始都得設計好,這是不能隨便的……”
是不能隨便,這就給了石無塵更多壓力。他走進書房,又聞到那股清香,其實他知道那股清香一直就在鼻子邊,隻是時濃時淡而已。
清純的李姍姍仿佛就偏著臉蛋笑吟吟地看著他。
頭天下午,李姍姍又給他發來短信,提示天氣炙熱,宜吃沙瓜。沙瓜就是那種無籽的口感像有沙子層次感的西瓜。他真去買了好幾個回來,味道真的不錯。
循著這股清香,石無塵又去了天儒公司。王闞照例不在,而且李姍姍居然也不在。他一時有些發怔。
前台小姐微笑著說:“老師,李姐交代過,您來一定要等她回來,我這就打電話啊。”說完就給李姍姍打了電話。
李姍姍在電話裏笑著對石無塵說:“大哥,來救火呀,我脫不了身呀。”
石無塵忙問怎麼回事。
李姍姍壓低聲音說:“又一個富二代,牛裏牛氣的。大哥,麻煩您來救我。”
石無塵心裏熱乎乎的,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射在他身上,他問了地方,幾分豪氣地說:“二十分鍾,別慌!”
李姍姍是去某合資企業送合同文本,天儒集團和該企業有會議培訓合作業務。那剛留學鍍金回來的公子哥不知是動了哪根筋,要李姍姍陪他聊三個小時,還冠冕堂皇地說要深入了解合作情況,李姍姍又不能惱。石無塵在樓下打她電話,她在電話裏清脆地說:“大哥,我還有事呢,要不,您上來坐坐?”
公子哥見真有人上來找李姍姍了,隻得說就這樣吧,隨後便戀戀不舍送她出來了。李姍姍當著公子哥的麵,親昵地挽了石無塵的胳膊,臉往石無塵胸前一偏,衝公子哥搖了搖手:“拜拜。”
這一次相見,兩個人又消除了尷尬。石無塵很喜歡這種氛圍,陪李姍姍說話、散步,聞她的清香。
他早已淡忘了當初為陽若兮幫忙的目的。他感到自己融入了一種不同的世界,而以前的世界則是枯燥的講課、講義,嘩眾取寵的合影,孤燈自賞的研究……
他甚至這樣想,小陽怎麼能要求王闞的生活一成不變呢。變化是量的提增,質的提高。
和李姍姍吃了牛排,他才慌亂地告別回家。看見街道林蔭下有對青年小戀人在擁吻,又看見一對老年夫妻在散步,他忽然有點羞恥,覺得這才是和諧的生活形態。而他和小他一半的李姍姍在一起,就是對這種和諧的破壞啊。
進了家門,鍾平正在給艾麗絲試穿新購的唐裝,顏色鮮豔極了,而兒子已穿上了新買的西服正襟危坐,看見石無塵才微笑一下:“爸,開始演習了!”
他們這是進行實戰演習,石無塵記起這樁大事,忙打起精神,想忽略鼻邊那股清香,卻不能夠。他就到盥洗室好好洗了臉和手,可奇怪的是,那清香更濃了。就像放的蠱一樣,那股清香趕也趕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