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3 / 3)

不過,這個念頭既然已冒出來了,王闞就要付諸行動。他沒帶金西喜來,將金西喜安頓在招待所裏,他很放心。他不能將金西喜總帶在身邊,那樣這戲就沒有想象的空間了。留白是一種藝術。

叼著雪茄的胡人傑穿著富士夾克,慢悠悠地踱了進來。他笑微微地坐下,吐出一口煙圈:“王總是不是還需要錢?”

王闞暗暗吃驚:這個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能夠從聲音、神態上落實到具體的事情,這個人除了心計,更有超強的洞察力。跟這種人玩,王闞有些忐忑了,隻是說道:“胡總……”

“我必須見到項目。”胡人傑打斷他的話,“我可以鬆個口,那八千萬你可以動了。”

王闞心裏冷笑:這不是廢話嗎?那不能動這筆錢的協議隻是君子協議,胡人傑根本約束不了!王闞不想動,隻是沒到時候!他想了想,歎了一口氣說:“如果這樣,隻怕難度更大了。”

沉默了一下,胡人傑顯然也不想太僵,故作輕鬆地問:“怎麼,王總也會遇到難題?”

王闞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說大華副總的案子是中紀委三室主任執行,副書記掛帥,他還具體說到人以及“雙規”地點。“十五人分為保衛組、審訊組、後勤組、機動組,規格不小,一般隻對省部級領導動用……目前案卷已整了幾十本,可能視情況向下邊抽調人手,加大偵查力度……”

“見鬼!”胡人傑自言自語,臉部抖動了一下。

又沉默了好一陣,胡人傑望望王闞:“你打算怎麼辦?”

王闞淡淡地說:“再拿一億,我才好鋪開。公子說這可不是小事,小事不值這個價。”

胡人傑眼光一寒,坐直了身板。王闞在胡人傑做出這個拒絕的姿勢後,不再說話,閉目養神。過了幾分鍾,他睜開眼,抬起手腕上的江詩丹頓,看了看時間。

這時,胡人傑摁滅煙蒂,開了口:“這一億,必須你我雙方印鑒才能提取。”

“不行!”王闞立即回答,不給胡人傑喘息機會。

胡人傑眼光更寒,陰冷地盯著王闞。王闞歎口氣說:“胡總,我們來個對賭協議吧。”

胡人傑像在思考什麼,王闞已將那幅畫擺到桌上,聲音平穩地問:“胡總,需不需要再談下去?”

“怎麼對賭?”胡人傑似乎沒看到那幅畫的存在。

王闞緩緩拿起畫,在桌上緩緩展開一尺,露出《百蝦圖》的圖景來。

胡人傑輕吐一口氣:“馬總這幅畫送給你了?”

王闞坐下,他想是先抑後揚的時候了:“胡總,對賭,我可從來沒幹過。”

胡人傑幹笑兩聲,說他也從沒幹過,一般都來幹脆的,要麼做,要麼不做。“王總又為什麼開這個先例呢?”

“拿了胡總八千萬,我已陷了進去,這不僅僅是名聲問題了。”王闞聲音低沉有力,同時不無惋惜地撫了撫畫。

又是一陣沉默,胡人傑站起來,將畫展開掛在牆上,側頭欣賞了一會兒說:“好畫,好畫呀!”

王闞歎口氣說:“可惜它不值一個億呀!”

胡人傑聽出他話裏的冷嘲熱諷,繼續自顧自地說:“這畫,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年是在秋拍會上拍出兩千萬的天價,那是名華僑商人,後來不知怎麼落入了馬總手中,本次字畫展中有人出一億兩千萬,馬總居然不賣!”

王闞繼續冷嘲熱諷道:“也許那是個托兒呢?”

“那馬總送給你,肯定物有所值了?”胡人傑反問道。

“當然。”王闞鎮定自若,“她現在已回到國內。”

其餘的話是多餘的了。胡人傑又看了畫一眼,坐了下來,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斷然道:“好!我就和你對賭!”

王闞點了點頭,神色鄭重。

胡人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點了下頭,出去了。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王闞沒有太多激動。從胡人傑給了他八千萬開始,他就知道,隻要他願意吞下,胡人傑就不得不乖乖就範,除非遠遠超出了他的利益值。掮客就是有這種把握主動權的先天優勢,請托者和被請托者,關係從來就不是對等的。王闞從投身關係行業起,就發誓要做主宰人的人,做人上之人,也就是踩下別人的人。

這時王闞的手機響了,竟是金西喜打來的,她一般不會主動打他的手機,除非有急事,他不由有點不安。

金西喜顫聲說:“有人打電話來,說公子約我出去……”

王闞臉色一變,馬上低聲說:“別管,等我電話。”他得到金西喜應聲後飛快掛了手機。他發覺自己失態了,這個電話好險,如果胡人傑在,肯定會產生懷疑。

等胡人傑拿著打印好的協議走進來時,王闞已恢複了鎮定,他飛快地看了一遍協議。協議是以項目谘詢服務為名義,沒什麼紕漏,不過規定王闞公司必須在一個月內有明顯進度,三個月內有重大突破,半年內順利完成。否則,除了用《百蝦圖》抵賬,王闞公司還要賠償胡人傑八千萬人民幣。

王闞望向胡人傑,胡人傑又叼著雪茄在慢悠悠地吞雲吐霧,吐出一個個圓圈。

“胡總,這個對賭,我一定贏!”

王闞抽出襯衣口袋上的鋼筆,鄭重地在協議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