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很好,她的心情也很好。與周勇麵對麵坐在一家格調高雅的西餐廳裏,透過落地窗俯瞰著自己的家鄉。這座小城,十年前她在這裏認識了周勇,七年前高中畢業,從這裏分開各赴前程。七年異地苦戀,而今終於研究生畢業,都回來了。
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在這裏各自簽下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一起買下一套房子,一起還房貸,一起柴米油鹽。
她是那樣愉悅地沉浸在自己對未來的完美規劃裏,嘴角一直微翹著,托著腮,緩緩轉過頭來望向周勇,不禁感激上蒼眷顧,任歲月推移,那清俊的麵龐依然是昔年記憶裏自己最鍾愛的模樣。卻忽略了對方眼底那抹欲蓋彌彰的猶疑。
終於,周勇還是開了口,好像攢足了很大的勇氣,艱難地說了分手。
理由很樸素,略帶著狗血:“和她在一起,我可以少奮鬥十年。”
她聽完便怔在了當場,半晌,目光突然變的咄咄逼人,“你怎麼就能確定,無愛的兩人一起十年安逸,就一定比得過相愛的兩人一起十年打拚呢?!”
那應該是在那樣混亂而短暫的時間裏,她能想到的最有尊嚴的挽留吧!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如果對方嘴裏冒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會努力愛上她”這樣的鬼話,她也不確定自己會隨之做出怎樣不理智的反應,甩巴掌還是潑紅酒,或者刀叉並用狠狠捅過去,成全一個悲壯的同歸於盡?
她甚至沒有想過,“無愛”兩字根本就是她以一己意誌強加給對方二人的評價,也許她不應該那麼自信,也許,還存在另外一種更糟糕的情況……她搖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至少不用讓你跟著我吃苦。”
謝天謝地他沒有,雖然這回複聽起來有些答非所問,好像提前預演過的狗血言情劇本,生硬,並充滿了矯情和虛偽。
那你又如何曉得,我一定不願意跟著你吃苦呢?……這樣卑微的問題,她終究沒有出口。
隻因在剛要開口的瞬間她便意識到了,自己沒資格質問周勇為什麼如此決絕地單方麵宣布分手,為什麼從沒問過她的想法,畢竟被她設想過無數次的那些小富即安的未來,同樣也沒有征求過周勇的意見。
時間,距離,經曆,終究是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簷水穿牆,於二人之間刻下了一道無可彌合的裂痕。原來自己一貫堅持,努力追求的那些美好,在對方看來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一道冷風灌進來,秦相知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收斂了思緒,心底湧起的那股酸楚卻似不受控製的,直往上衝。
好在包廂的門適時地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緊接著是來自沐風那天籟一般的召喚:“過來吃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