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燈。
胡歡獨坐燈下,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之感。
他自幼浪蕩江湖,走遍千山萬水,嚐盡人間辛酸,但卻從不覺得孤獨,因為他有朋友。
而現在,黃金尚未到手,似乎所有的人對他都變了樣兒,每個人都忘了他是浪子胡歡,而都把他當成了胡百萬。
他不禁有些懷疑,難道那批黃金的魔力真的如此之大?難道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真的比友情還要重要?
窗外寒風頻吹,窗紙"波波"作響,胡歡的心猛地一陣刺痛。
每當想起玉流星,他的心就在刺痛。
兩人相交時日雖短,卻曾同生死共患難,這段交情就真的如此脆弱嗎?
他實在不相信玉流星是這種人,但轉眼已近二更,如非她已遠走高飛,葉曉嵐和秦官寶那邊怎麼會沒有一點動靜?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敲門。
胡歡精神一振,道:“什麼人?”
隻聽門外一陣含含糊糊的聲音道:“胡大俠,我是賈六,我給您送飯來了。”
說話間,房門已被頂開,賈六提著飯盒,端著菜盤,咬著筷子,筷子兩端掛著兩隻酒壺,一點一點地橫著走了進來。
胡歡接過菜盤,強笑道:“這麼多東西,為什麼不多找個人幫忙?”
賈六將酒菜擺了一桌,小聲道:“潘老板特別交代,今晚隻準我一個人進出,其他人等不得在這條走廊上走動。”
胡歡道:“何必如此小題大作?潘老板也未免太緊張了。”
賈六忙道:“今天晚上的確有點緊張,直到現在大堂裏的客人還沒散,趕都趕不走。潘老板正在外邊發愁,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胡歡苦笑著取出一錠銀子,連同那兩壺酒一起塞在賈六手裏,道:“今天我不想喝酒,你拿去喝吧。”
賈六千恩萬謝地走了出去。
胡歡也的確有點餓了,端起碗來扒了幾口,忽然又放下,麵對著滿桌的小菜,他又不禁想起了錦衣玉食的汪大小姐。
這些年來,他曾去過北京不下十次,可是他卻從未到過汪府,甚至連這種念頭都未曾動過。
當然他也沒有機會和汪大小姐見麵,他隻能從諸多傳說中來揣測她的容貌。
他為什麼不肯去見她?是自慚形穢,還是不想增加她的困擾?隻怕連他自已都搞不清楚。
而這次,正是他一展抱負的大好時機,他卻糊裏糊塗把唯一能夠抬高他身價的東西丟掉了,而且是被一個女人拐跑的。如果這件事傳到汪大小姐耳裏,她會怎麼想?
思忖間,房門又響了幾聲。
胡歡不耐道:“哪一個?”
房門一開,賈六又跑了進來。手上捧著個酒壇子,笑嘻嘻道:“潘老板就知道您喝不慣那種酒,所以特別把他珍藏多年的一壇陳紹叫我送過來,請您嚐嚐看。”
胡歡皺眉道:“我今天不想喝酒。”
賈六望著那壇酒咽了口唾沫,道:“胡大俠,我勸您還是把這壇留下吧,這種好酒可是千金難求啊!”
胡歡隻好又賞了他一錠銀子。
賈六歡天喜地地走了,還輕手輕腳地替他把房門帶上。
胡歡重又拿起碗筷,誰知尚未沾唇,便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突然發現自已很在乎汪大小姐對他的看法。他可以承受任何人的責難,如果汪大小姐為了此事而看不起他,他寧願死。
想到死,他立刻拍開泥封,舉起了酒壇。
酒灌愁腸愁更愁,他忽然覺得更悲傷、更絕望。
於是他又舉起了酒壇。
就在這時,好像又有人在敲門。
胡歡放下酒壇,沒好氣地叫道:“誰?”
沒有人應聲,也不見人進來。
胡歡拉開房門,門外竟連個人影都沒有。
敲門的聲音仍在響個不停。
胡歡急忙把房門栓上,兩眼直直地瞪著那扇暗門,心開始猛跳。
那聲音稍許停了一會兒,又輕輕響了起來。
胡歡撲向床柱,迫不及待地將暗門啟開,隻見一個臉色蒼白、頭發蓬亂的女人垂首走了進來,正是他所企盼的玉流星。
玉流星不聲不響地站在暗門旁邊,愉偷地瞟著胡歡,仿佛做錯了事正在等待著他的責罵一般。
胡歡心裏雖然大喜若狂,表麵卻裝得怒氣衝衝道:“你拐了我三百兩銀子,你還敢恍再去幾個人打打接應。”
胡歡忙道:“昨天曹大元和楚天風已折回去,並已通令日用會弟兄全力保護汪大小姐師徒,我想對我們多少有點幫助。”
金玉堂搖搖頭道:“沒有用。外麵所需的不是他們,而是一個對各門各派都有影響力的人。”
胡歡道:“金兄是否打算自己趕去?”
金玉堂道:“不是我,是你。”
胡歡失聲道:“你有沒有搞錯!我有什麼影響力?”
金玉堂道:“你是目前武林中最有身價的人,隻要你善加利用,保證各門各派都會對你唯命是從。”
胡歡道:“你的意思是想叫我以黃金為餌,策動其他門派跟我們合作?”
金玉堂道;"不錯。隻要你能設法把後麵神衛營的人馬阻住,盡快把申公泰引過江來,我們就有機會。”
胡歡道:“機會有多大?”
金玉堂道:“你能把他引多近,就有多大。”
胡歡猛地把頭一點,道:“好,我去!”
金玉堂道:“現在楊欣和孫不群正在等候,準備與各位同行。我已備了三匹馬,三位隨時都可以上路。”
葉曉嵐突然道:“一匹就夠了。”
秦官寶立刻喊道:“兩匹!”
葉曉嵐道:“咦,你瘋了!你二千八百兩銀子不要了?”
秦官寶笑嘻嘻地搖頭,不停地搖頭。
胡歡詫異道:“你們哪兒來的二千八百兩銀子?”
葉曉嵐道:“我身上有七百兩,翻一個身就是一千四,再翻一個身就是二千八,再翻一個身就是五千六,剛好每人二千八百兩,我的帳沒算錯吧?'胡歡寒著臉道:“你為什麼不再多翻一個身?每個人五千六百兩豈不是比二千八百兩更加過癮?”
葉曉嵐忙搖頭不迭道:“不成,不成!有道是知足者常樂。人不能太貪心,否則非出毛病不可。”
胡歡冷笑道:“你的腦筋好像還不太糊塗嘛?”
葉曉嵐道,"小弟的腦筋一向都很清醒,尤其算起銀子來,一兩都不會錯。”
金玉堂一旁笑道:“那麼葉公子想必也知道這一戰千載難逢,正是我輩揚名立功的大好時機,你輕易放過豈不可惜?”
葉曉嵐淡淡道:“我對生死榮辱看得都很淡,唯一的樂趣就是坐在賭桌上。隻要一坐上去,任何事都可拋諸腦後。”
金玉堂道:“朋友呢?是否也都拋諸腦後?”
葉曉嵐道:“朋友當然例外,尤其像小胡兄這種朋友,我看得可比賭桌重要多了。”
金玉堂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不肯跟他一起去呢?”
葉曉嵐道:“誰說不肯?隻要他一歪嘴,水裏火裏,我馬上跟他走!”
胡歡神色立刻緩和下來,二話不說,嘴巴一歪,轉身便走,把關在暗門外的玉流星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五匹健馬漏夜趕路,一口氣奔了四五十裏。胡歡陡然勒韁駐馬,呆坐在雕鞍上。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了玉流星。
其他四騎也紛紛勒馬,遠遠回望著他。
距離他最近的"滴水不漏"楊欣匆匆轉回來,道:“胡老弟莫非有所發現?”
胡歡急忙搖首道:“沒有,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忘了跟潘秋貴交代一聲。”
楊欣道;"那好辦,到了前麵的鎮上,你寫張字條,我差人替你送回去。”
胡歡沉吟了一陣,道:“算了,由她去吧!”
說話間,其他三人也勒馬轉向。葉曉嵐一再追問事由,胡歡隻是苦笑不語。
就在這時,胡歡座下的白馬忽然發出一聲長嘶。
楊、孫兩人不約而同地踩鐙翹首,企望遠方。
曙色蒼茫中,但見一條身影疾奔而至,瞬間已停在胡歡馬前。
胡歡歎道:“快腿陳平的腿,果然快得驚人!”
陳平呆望他半晌,方道:“原來是浪子胡歡。”
楊欣忙對胡歡笑道:“這匹白馬原本是金總管的坐騎,所以陳平才幾乎弄錯。”
胡歡聽得眉頭不禁一皺,過分禮遇,反而使他極不自在。
楊欣立刻接道:“金總管感念老弟對侯大少救助之德,無以為報,才以愛駒相贈,希望老弟萬勿推卻才好。”
胡歡一楞,道:“你們有沒有搞錯?我幾時救過你們侯大少?”
楊欣道:“當然不是你本人,而是你的朋友。如非他及時援手,侯大少和他身邊那幾個人,恐怕一個也休想活著回來。”
胡歡如墜五裏煙中,道:“我的朋友哪一個有這麼大的本事?是誰?”
楊欣道:“大風堂少總舵主莊雲龍。”
胡歡失笑道:“楊兄真會開玩笑,莊雲龍跟我隻見過一麵,怎麼能算是我的朋友?”
楊欣道:“但他卻曾當場言明,他不顧身家性命出手搶救,全是看在你浪子胡歡的麵子上。當時在場的不止侯大少一人,我想他們不可能全部聽錯。”
胡歡這次倒真的楞住了。
葉曉嵐忽然道:“也許莊雲龍是看在小胡兄那批黃金份上,先賣給他一個交情。”
秦官寶也立刻道:“也許莊雲龍看出胡叔叔將來一定是一代大俠,先攀好交情,等他接任了總舵主的寶座,好坐得穩一點。”
楊欣道:“這位小兄弟倒是很有眼光,跟我們金總管的看法不謀而合。”
快腿陳平也笑嘻嘻道:“對,我也曾經聽金總管說過,三五年之後,浪子胡歡必定是武林的領袖人物。”
胡歡聽得一陣耳紅心跳,急忙避開眾人目光,俯視著陳平,道:“你們侯大少的傷勢如何?”
陳平道:“聽說已經穩住了。”
孫不群突然道;"好,隻要。回龍生肌散,傳到之前他還活著,就有救。”
“毒手郎中"口氣雖狂,卻絕對沒有人置疑,因為準都知道他的醫道高明,而且他的"回龍生肌散"也是武林外傷聖藥之一。
陳平看看天色,道:“各位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在下可要趕回去交差了。”
胡歡忙道:“且慢,且慢!你行色匆匆,想必隱藏著重大消息,可否泄漏一點出來聽聽?”
陳平道:“我這次出來是為了傳送傷藥,並非打探消息,不過你若一定想聽,我倒可以臨時湊一個給你。”
胡歡道:“你快湊,我在聽。”
陳平道:“你的死對頭就住在前麵鎮上的招商客店,你最好小心一點。”
胡歡一呆,道:“你胡扯什麼!我哪裏來的死對頭?”
陳平道:“唐笠不是你的死對頭嗎?”
胡歡道:“唐四先生的手臂是你們侯爺砍掉的,他要恨,也應該恨你們侯府,與我浪子胡歡何幹?”
陳平嘻嘻笑道;"我隻負責給你消息,要抬貢,你不妨跟我們楊管事較量較量。"說完,身形一晃,人已遠去。
胡歡隻得望著楊欣,道:“楊兄,依你看,唐四先生真的會把這筆帳記在我頭上嗎?”
楊欣笑道:“這個問題,恐伯隻有唐四本人才能答覆你。”
胡歡眼光忽然落在孫不群的臉上,遲疑著道:“孫兄跟蜀中唐門可有什麼恩怨?”
孫不群回答得幹幹脆脆,道:“沒有,絕對沒有。”
楊欣截口道:“但他和'七步斷魂'唐老幺卻是名副其實的死對頭。”
孫不群冷冷道:“唐籍叛門已久,根本就算不得唐門中人,而且這些年來,慘道他殺害的唐門子弟已不下數十人。如果我能取他性命,我想唐門必定不會怪我,說不定反而會感激我。”
楊欣笑眯眯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問題是你有沒有信心把他幹掉?”
孫不群冷笑,卻避不作答。
胡歡急道:“孫兄這次門,帶了多少'回龍生肌散'?”
孫不群道:“不多,也不少,但你若想借送藥之名而接近唐笠,我勸你還是趕快打消這個念頭。”
胡歡道?"為什麼?”
孫不群道:“他夜闖侯府,一定是貪圖那批黃金,你這一去,豈非自投羅網?”
楊欣悠然道:“也許他的目的連人也包括在內。他可以去找申公泰,用那批黃金和浪子胡歡去換取唐籍的性命。”
胡歡道:“或許他挾持我,隻是想逼侯府放孫兄出馬與唐籍決一死戰,因為唐四先生雖然號稱千手閻羅,卻絕非樂於手足相殘之輩。如果他借外人之手除掉那個叛徒,還有誰能比孫兄更理想呢?”
孫不群聽得霍然動容,回視著楊欣道:“你認為有此可能嗎?”
楊欣笑笑道:“這個問題,也隻有唐四本人才能說出最正確的答案。”
孫不群沉吟著道:“我犧性一點藥粉倒無所謂,可是萬一胡老弟一去不返,我們怎麼向金總管交代?”
楊欣想了想,道:“不要緊,我們給他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到時候他不出來,我們馬上去救他。如今唐四重傷,那些唐門晚輩諒必不是你的對手,救他出險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孫不群點著頭,掏出一隻皮製的軟袋,毅然拋向胡歡懷裏。
黎明。
招商客店依然沉睡在朝霧中。
後院兩排廂房的八個房門隻啟開了一間,靜靜的院落中隻有一個少女在舞劍。
園裏已傳來雞鳴,廚下已冒起炊煙,那少女的劍勢已近尾聲。
伏在牆頭窺伺已久的胡歡,這才悄然翻落院牆,隨手拾起一塊小石子,輕輕向那少女的腳上扔去。
那少女一驚收劍,驀然回首,目光很快便停在胡歡臉上。
胡歡立刻認出她正是前夜在自己劍下餘生的那名唐門女弟子。
那少女似乎也還記得他,清麗的麵龐頓時湧起一片驚愕的表情,兩腳就像釘在地上,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胡歡唯恐驚醒了眾人,一麵以指封唇,一麵連連向她揮手。
那少女遲疑半晌,才慢慢走過來,以劍護胸,聲音小得幾不可聞道,"是你?”
胡歡笑笑道:“是我。”
那少女道,"你……你來幹什麼?”
胡歡道:“我來看看四先生,不知他的傷勢怎麼樣了?”
那少女道:“我四叔很好,你趕快走吧!"一麵說,一麵還擔心地回首觀望。
胡歡卻不慌不忙道:“你是唐姑娘?”
那少女點頭,悄悄伸出了三個手指。
胡歡道:“梅,蘭,菊……你是唐盛菊?”
那少女又點點頭,粉頸低垂,把弄著衣角,輕輕道,"你來看我四叔,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好處,我會永遠記得……”
她突然抬起頭,繼續道:“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以後千萬不要再來這裏……找我,萬一被我兄弟們碰到,你會吃大虧的。”
胡歡聽得楞了半晌,方道:“多謝你的關心。我這次來,除了來看你,我還想見見令叔,有件事我想向他當麵討教。'”
唐盛菊好像嚇了一跳,急形於色道:“你是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難道不知道我四叔有多恨你嗎?”
胡歡抬起手臂,原想拍拍她的肩膀,卻又急忙放下,隻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你四叔不會為難我的。"說完,大步朝院中走去,高聲大喊道:“唐四先生住在哪間房裏?晚輩胡歡有事求見!”
唐盛菊臉色大變,突然牙齒一咬,疾若流星般撲向胡歡,挺劍直刺過去這時幾間房門轟然齊開,十幾名衣冠不整的唐門子弟紛紛衝入院中,將胡歡及唐盛菊團團圍在中間。
胡歡身形閃動,接連避過三劍,第四劍又已擦臂而過,同時一個香暖的嬌軀也整個貼在他身上。
隻聽唐盛菊在他耳邊悄聲道:“快把我製住!”
胡歡卻一把將她推開,連同自己的劍也塞在她手上,高舉雙手道:“各位請看,我的劍已交給唐姑娘,我隻想拜見唐四先生,絕無惡意。”
正在眾弟子難以定奪之際,窗裏已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道:“帶他進來!”
唐笠麵容憔悴地躺在床上,兩眼半睜半閉地睥視著胡歡,道:“浪子胡歡,你倒也光棍,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你難道不怕來得去不得嗎?”
胡歡道:“晚輩深知四先生是明理之人,所以才敢前來求見。”
唐笠冷哼一聲,道:什麼事,說!”
胡歡道:“晚輩受人之托,特送上一些藥粉,但不知四先生合不合用?”
一旁有名弟子立刻喝道;"放肆!唐四先生醫道名滿天下,何需別人贈藥,另一名弟子一把將胡歡剛剛取出的藥袋奪過去,嗅了嗅,道:“這算什麼傷藥?裏麵居然還擺了熊膽,好像還有龍腦,你說好笑不好笑?”
唐笠眼中忽然神光一閃,道;"回龍生肌散?”
胡歡道:“正是。”
唐笠道:“原來是毒手郎中差你來的。”
胡歡道:“孫不群本人不便出麵,才托晚輩前來當麵向四先生求教。”
唐笠皺眉道:“求教?”
胡歡道:“不錯,晚輩等即將與七步斷魂唐籍碰麵,但不知四先生可有什麼指示?”
唐笠閉眼搖首道:“毒手郎中藝業雖有些火候,但比起我家那該死的老七來,恐怕還要差上一等,我勸他還是再多躲幾年吧。”
那名持藥弟子立即道:“而且這是我們蜀中唐門的家務事,我們無意假手他人,你最好教他少管閑事。”
唐笠忽然歎口氣,喚了聲:“盛傑!”
那名持藥弟子應道:“侄兒在。”
胡歡方知他竟是唐門第二代中最傑出的人物唐盛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唐盛傑也正在瞪著他,目光中充滿了仇恨之火。
隻聽唐笠益發有氣無力道:“藥留下,人出去,我要跟浪子胡歡單獨談一談。”
唐盛傑隻得將藥袋放在唐笠枕邊,帶著幾名弟兄悻悻地退了下去。
唐笠這才睜開眼,逼視著胡歡,道:“聽說你有一個朋友叫神手葉曉嵐,是不是?”
胡歡微微怔了一下,道:“是。”
唐笠道:“他既稱神手,手上的功夫想必不錯。”
胡歡想了想,道:“很不錯。”
唐笠簽道:“你能不能教他幫我辦件事?”
胡歡道:“當然可以。”
唐笠忽然用僅有的一隻手自枕下取出一個扁平的黑布包,布包裏包的竟是一隻又髒又舊的鹿皮手套。他拿起那隻手套,黯然道:“這是一隻與唐籍施放毒砂時所用的完全一樣的手套,幾乎連新舊都一樣。隻要有人能夠把它悄悄換過來,唐籍就再也不會危害武林了。”
胡歡道:“四先生的意思可是想教葉曉嵐動手?”
唐笠吃力地點點頭。
胡歡道:“這件事太簡單了。葉曉嵐不僅神手無雙,且精通五鬼搬運之術,隻要咒語一念,問題馬上解決。”
唐笠忙道:“千萬不可!申公泰身旁有個叫葛半仙的人,是奇門中頂尖高手,葉曉嵐想在他麵前施法,等於自尋死路。”
胡歡道,"這就難了,此時此刻想接近唐籍,隻怕不太容易。”
唐笠道:“不要緊,我可以等,總有一天他會鬆懈下來,到那個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胡歡道:“可是有人卻已等不及了。”
唐笠道:“誰等不及,誰去想辦法,目前我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胡歡隻得告辭。
通過充滿敵意的院落,匆匆跨出後門。
唐盛菊早已捧劍候在門邊,就在他接劍那一瞬時,突然發覺掌心裏多了一件東西,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已被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