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峰所想的那樣,長途的奔波讓他精疲力竭。就這樣,終於在離新年還有十幾天的時候拖著他那夢想般的箱子踱進了自家大門。他爸媽頓時被自己麵前的兒子驚呆了,滿臉的憔悴完全不像是平日裏他們瀟灑的兒子。
“爸,媽,我回來了,累死我了”秦峰說著便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也顧不得換衣服,便順勢躺了下去,的確,連日的倒轉車,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這下終於可以放開了大睡一次。他正這麼想著,他母親的聲音便傳來了,
“峰兒,起來先喝點水,我給你做了碗麵,快去洗一下,吃完飯後再睡”說著便遞過來一杯溫開水。
······
“峰兒,峰兒······”見秦峰沒有說話,她又叫了一遍。
秦峰雖很想睡覺,但也不想這般狼狽,再說他確實餓了,就坐起身來,喝了幾口水,便徑直朝衛生間走去。
“峰兒,飯在廚房裏,洗完了就趁熱吃,完了好好睡一覺,我和你爸去城東了,晚上回來再給你做飯,餓了就先煮點麵。”隔著洗手間的門,秦峰的母親給她一遍遍地囑咐,走了還不忘說聲“趁熱吃,別涼了”。
酣睡中的秦峰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他騰地坐起來,整個房間都被無名的黑籠罩著,隻有床頭手機的燈光配著西域男孩的歌一閃一閃,來不及多想,他拿起手機便接通了電話。
“秦峰,你小子要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哥們我去接你啊,怎樣,睡醒了沒,哥們幾個今晚為你接風洗塵”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叫劉大洋,從小他們一起玩大,一起上同一所學校,直到高考時,由於他女朋友考了本省的一所三本,他便追隨他女朋友王佳的腳步而去了,那時候我們幾個還笑話他沒出息,但據說現在他倆已經快要修成正果了。秦峰雖然很累,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好朋友的熱情。
“那你等我換下衣服”秦峰的話語中顯然還有一絲的睡意。
“那行,你換好了就直接到南都廣場來,我們在哪兒碰麵,你麻利點,拜拜。”秦峰正在納悶幹嘛要去哪兒,那兒除了健身大媽跳舞的地也別無其他啊,但他還沒來得急張口問,手機裏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他也隻得無耐的放下手機。
秦峰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夜幕似乎並未完全的降臨,但已經能看到淡白的月牙高掛在天空。在證明家裏隻有他一個人在時,他也就迅速地收拾完畢了,正在要出門時,看到他爸媽正在院子裏卸那輛老舊的腳踏車上的剩菜,他便過去幫忙。
“峰兒,醒了啊,你不要搬,不要搬,這很沉的,放著讓你爸爸來。”就在秦峰伸手要搬一個裝著西紅柿的箱子時,他媽媽趕緊過來攔住了他。
秦峰的母親叫張小盼,是地道的農民,他沒上過學,也沒有工作,靠擺地攤買菜來補貼家用,這是一個吃力活,常年早出晚歸,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印記。這位勤勞的母親,以自己的雙手辛辛苦苦卻又兢兢業業地養育著自己的孩子還有那個家庭,她的裝扮永遠是一條黑色長褲,一件灰色上衣,可以清晰地看見它已經洗的有點發白了。除了這些,也隻有一件紅色的棉衣是最珍貴的了,那是她妹妹早年打工時給她買回來的,雖然已經很多年過去了,但她依舊舍不得穿,隻有在辦重要的事或需要見客人時才拿出它來。在她身上,有著中國最傳統女性的善良和勤勞,但也有著她們的保守,這點從他對待秦峰和秦蓮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
“沒事,我都這麼大了,能搬得動,”看到自己的母親這樣的嬌慣自己,秦峰反而覺得自己更應該幫父母分擔一下,雖然隻是搬一箱西紅柿,但他現在還隻是一個未出茅廬的學生,除了把自己的功課做好,這些就是他能做的最大的了。此刻,雖然母親那般說了,但他並沒打算停下來,而作為父母,看到自己的子女肯幫自己幹活,也樂意的叫他做了。隻是嘴裏少不了嘮叨幾句,要慢慢搬啦,小心腰啦,都是一個媽媽對兒子的關心。這空擋裏,秦峰爸爸並沒有說話,他平日話就不多,這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個頭不高,身材消瘦,稀疏的頭發盤成蓬鬆狀,眼窩深陷,但卻炯炯有神,他沒有什麼不良的嗜好,隻是喜歡抽煙,隻要手閑下來就要點上一支,然後享受著吞雲吐霧的刺激,這對他來說勝過一切,所以大家都送他一個“煙頭”的外號。
等收拾完了,秦峰告訴了父母去聚會的事,他父母像往常一樣,自然是不會反對的。秦峰每次放假回來都是要和他那幾個哥們聚聚的,他們都習慣了,而且秦峰的那些朋友,他們都認識,彼此的家長也熟悉,所以他倆放心,隻是叮囑他別喝太多酒,早點回家。
不像其他嫌棄父母囉嗦的人,秦峰從小就是一個好孩子,聽到爸媽的叮囑,他誠懇的答應了兩聲,讓爸媽放心,隨後便離開了家。等他來到大街上才感覺自己的衣服太單薄了,年尾的南都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而他卻隻穿了一件不是太厚的棉衣;寒冷使得他不由地縮起了身子,把雙手抱在胸前,低著頭匆匆向南都廣場走去。
拐了七八個彎後,還不到廣場門口,他便遠遠地看見了站在燈柱下的劉大洋,一米八五的高個站在那兒像是一尊雕塑。而此時,他像是忘記了寒冷,和旁邊一女孩有說有笑,再看那個女孩,秦峰驚呆了,這驚訝使得他連自己剛抬起的腳都忘記了放下,一個踉蹌差點使他摔倒。他猶豫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那邊的劉大洋已經看見了他,正向他招手。
“秦峰,這兒呢,快點來呀,站那幹嘛呢”
“哦,來了,我鞋帶脫了,我係一下”秦峰不想讓他們看出他的猶豫,便這樣掩飾道。秦峰看看劉大洋,再用眼睛瞄了瞄他身邊的那位,便徑直地朝他們走過去了。
劉大洋顯得格外熱情,的確,近一年的分別使得這對要好的夥伴格外興奮,他問了秦峰許多問題,秦峰也很高興地一一給他回答,什麼學習,遊戲,而當劉大洋問道他有沒有找對象時,秦峰並沒有急著回答,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那個女生,才慢慢地說出沒有兩個字,劉大洋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務了。
“哦,秦峰,那個沒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說著就把那個女生推到他眼前。
“哦···,我想不用我介紹了吧,你兩應該比我熟悉,”劉大洋說著便拋給秦峰一個眼神。
是啊,對於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孩,他何止是熟悉,簡直太熟悉了,她叫孫曉雪,不但是同在一個城市,還和他在一所大學,就是她兩年前向他提出的分手,那時的他太愛她了,每天都給孫曉雪打水,把熱早點送到她的宿舍樓下,一起學習,一起跑步,而孫曉雪對他亦是很好,分手這兩個字對於他來說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遙遠,以至於聽到那條恍若驚雷的消息,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等他反應過來時,眼淚便刷地流了下來,他顧不得一切了,拉住她萬般地懇求,無耐她還是棄他而去了。隨後的一段時間裏,秦峰整天都不說話,也不吃飯,人都瘦了一大圈,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要為孫曉雪守身終身時,他又突然間變得有說有笑了,還海吃海喝,隻是他不向以往一樣寫那些酸酸的情詩了,還把以前寫的刪的無影無蹤。同宿舍的看到他這樣,也都不再提那檔子事,對他也不開那些玩笑,要擱平日,他們總會說秦峰啊,寫首詩吧,我拿去泡妞,然後全宿舍都一起笑開了,秦峰也很當真的寫了,他不管酸不酸,那是他們的事。
“秦峰,你還好吧?”孫曉雪大方地問候了一句秦峰。
“我還好”秦峰有點尷尬地說道。
“我知道你還恨我,其實我也恨我自己,隻是,當初真的是少不更事,秦峰,你能原料我嗎?”
對於孫曉雪的舉動,完全在秦峰的意料之外,隻在聽到她略帶自責的說出原諒二字,秦峰這才覺得倉促而又尷尬,此時,他大腦像缺氧一樣一片空白,擠了半天才說出一句:“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接下來便不知說什麼了。
聽到秦峰這麼說,孫曉雪也就沒再說什麼了,兩個人都低著頭呆呆地站在那兒,一股冷風吹來,秦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緩慢地抬起頭來,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仔細地端詳站在自己麵前的孫曉雪。她依舊是那麼的瘦弱,雖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但依舊掩蓋不住她的嬌小;她的穿著依舊沒變,一雙棕色靴子,一條黑藍牛仔褲,以及白色的上衣,還有那條他倆一起買的花色圍巾,沒想到她還留著,唯一有變化的是一頭的直發燙成了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