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欠她們家太多了。井上清怎麼還不送她回來?”李太太也擔心起玉梅來,這個女孩子不僅膽量過人,還有情有義,就在撲在李家為身上的時候,還不忘了拉自己一把,也不枉自己平日裏待她不薄。
井上清為玉梅拉開了自己轎車的前車門,這個時候,清理現場的軍人抬著屍體也走出大門,玉梅用手帕捂住嘴巴忍住嘔吐。井上清等玉梅坐進去後關上車門,自己到駕駛座那裏開車。
“能為白小姐做回司機是鄙人的榮幸啊。”井上清客套地說道。
“能夠成為大佐先生座上賓的很快就要成為階下囚了吧。”玉梅反唇相譏。
井上清幹笑了兩聲。
“我來開車吧,你好像不認識路,李公館不是這個方向。”
“白小姐還會開車啊,真厲害。”井上清在避重就輕。
“你要把我帶回司令部?為什麼剛才不直接說,還用這種方式?”玉梅不屑一顧地直接點破。
井上清保持沉默。玉梅的冷靜讓他感到一種對手般的無形壓力,自己的直覺應該不會有錯,這個女人不簡單,年紀輕輕,身手不凡,心理素質好,這都是職業特工的特點。
深夜裏的司令部大樓,黑漆漆的好不陰森可怕,玉梅手裏緊緊捏著那隻珠片點綴的黑色手袋,裏麵除了唇膏等脂粉盒,還裝著那支李家為送的小手槍。
井上清把玉梅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把門打開後,又打開了燈,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不用去問訊室嗎?”玉梅昂起頭,還是那放鬆的微笑。
不知怎的,倒是井上清有點心虛了,把這個中國女人帶到這裏,是他早就設計好的陰謀,隻是沒想到這麼順理成章。他也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子有居高臨下的大將氣勢,讓他不得不披起鎧甲來對陣。
“啊,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還有李先生平時的一些朋友來往,這都有助於盡快破案。我是請你來幫助我的,可沒把白小姐當做嫌疑犯啊。”
玉梅環顧房間四周,牆壁上掛著中國的字畫,仿佛來到了一個中國人的家裏,看來這個家夥對中國文化仰慕至極。
井上清親自去泡茶,也是中國的上好綠茶,飄著清香的茶杯端過來,玉梅接下放在桌子上。
“半個小時夠你問了嗎?既然大佐先生把我當做朋友招待,你覺得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合適嗎?”
這句話夠辣,辣得這個善於言辭的日本人一時語塞。
“將抗日分子一網打盡是我的職責所在,還請白小姐多包涵啊。”井上清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長沙發上玉梅旁邊的位子上,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靠近了許多。玉梅猛地站了起來,卻被井上清按住了肩膀,“白小姐稍安勿躁啊。”
玉梅冷笑著看著搭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人的手,而像是老虎的爪子。
井上清尷尬地收回了手,“請坐請坐。”
而玉梅卻不肯坐下,依舊站在那裏,兩個人就在那裏僵持著,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推開了門,像風一樣衝了進來。
這個人大步走到玉梅麵前,拉著她就要走。這倒把井上清給搞蒙了,誰這麼大膽子,敢直闖自己辦公室,連門都不敲,還拉著白玉梅就走,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等看清楚是山口君的時候,井上清立刻對著他大罵:“你滾出去!”
山口君的臉鐵青著,但還是保持著禮節,一字一句地對井上清說道:“白玉梅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嗎?井上君!”
他說的是日語,標準地道的日語,玉梅聽得懂日語,所以她也愣住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此人是來救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於是她裝做委屈地靠在了這個男人身上,一副受了欺負的可憐樣子。
在三秒鍾的驚愕之後,井上清立刻恢複了平日的談笑自若,“哎呀,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山口君的不對了,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呢?你誤會了,我就是來問她幾個關於今晚爆炸案的問題。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那就麻煩山口君趕快送白小姐回去吧。”
“當然是我送。告辭了。”他攬過玉梅的肩膀,從容離去。
玉梅和山口君相依偎著走出了司令部大樓,坐進了他停在門口的軍用吉普車。玉梅才發現他已經是全副日本軍服,足下踏著軍用皮靴,舞會上的西裝早就換下了,更發現他嚴肅起來的時候相當有男子漢氣概。他轉動了引擎的鑰匙,車子向前衝去。
誰都沒說話,不過各自心裏都在飛速地活動著。
一個想,還不錯,和我配合得沒有破綻。看來真不是等閑之輩。
另一個想,一麵之緣,就值得他要用這麼大一個謊言來救自己嗎?
想到這裏,兩個人同時看了看對方,因為動作一致,所以忍不住都笑起來。
“謝謝你,山口君。”
“不用客氣,今天冒昧了,我也是迫不得已。走進井上清辦公室的女人沒有能好好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