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客棧(1 / 2)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安陽城,高升客棧。

安陽地處南北通衢,南北豪客多彙於此。高升客棧是安陽城裏最大的一家客棧,然又不僅僅是一間客棧,客棧樓高三層,四樓相圍,南房供客人打尖吃飯,東廂可推牌九打馬吊,南北賭具皆全,北房西廂都可住宿,唯一不同是與賭場相連的西廂鶯啼燕叱,為豪俠紈絝**之所,四樓有回廊相連,中間圍著假山水榭,清幽雅致。

這一日高升客棧突然住入大批江湖中人,讓小二端酒送菜迎來送往忙得不亦樂乎。二樓靠窗桌上有三人正在飲酒閑聊。三人皆腰插長劍。其中兩個約莫五十來歲模樣,一胖一瘦都是一襲青衣長衫。瘦的輕袍緩帶,頭戴一頂文士冠,頦下五綹長須,左手舉杯,右手輕搖折扇,神情甚是瀟灑。胖的腰上掛著個酒葫蘆,頭發在頭上隻是用文士巾隨便一紮。另一個卻是位青衣少女,頭束雙鬟,插著兩支玉釵,兩腮微紅,黑亮的睫毛在一雙大眼上微微閃動,一笑之下可見兩個大酒窩,模樣甚是可愛。三人皆腰插長劍,細看可發現青衣少女的劍柄上刻著個蒼字。這是點蒼派弟子的佩劍。點蒼派位於南嶺點蒼山中,是南方實力不弱的一個劍派。掌門正是那瘦老者,江湖人稱青木秀士的風青木,青木是武林中有數的用劍高手。胖老者是他師弟風常歡,匪號一陣風。而那秀麗少女名喚葉雪,在青木眾徒中排行最末,平時極少出山門,故此青木這次出行特意把她帶上。

風常歡兩杯酒下肚,胖臉半紅,笑嘻嘻的道:“雪兒啊,難得出趟遠門,這次師叔一定帶你好好玩玩,等會陪師叔玩兩把骰子啊。”雪兒的少女還沒說話,青木已麵色一慍,道:“師弟,別給我胡鬧啦,要賭自己賭去,別把雪兒帶壞了。”風常歡雙手一攤,無奈道:“師兄你也真是的,在江湖上混少不得什麼都要懂一點,賭兩個小錢有什麼嘛,想當年我老常縱橫江湖、、、、、、”正待再說,隻見青木一副要發飆的樣子,雪兒也在一旁吃吃笑著看熱鬧,連忙改口道:“你說無忌怎麼這麼久還沒和他大師兄過來啊?這小子平時辦事不是挺爽利的嘛,五年沒見也不知無名這當大師兄的混得怎麼樣了,按說這小子的武功也該在江湖中混出個名頭才對,怎麼江湖上就沒聽過這號人呢,真是奇哉怪也。”風無忌是青木侄子,其父於無忌十七歲時早逝,故托孤於青木,因此雖年紀較無名為長仍為無名師弟,但無忌為人穩重有度甚得青木之心。青木微微一笑:“師弟且放心,無名在刀道一途上天資非俗,否則我又怎會允他棄劍從刀,成為我點蒼門中唯一用刀之人,興許他隻是覓地獨自練了五年刀也未可知。”雪兒放下酒杯不信地道:“怎麼會有人能獨自練了五年刀,五年?煩都煩死人了。師父,這大師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青木還未開口,風常歡就笑道:“誰叫你這小丫頭入門太晚。他這人嘛和我也差不多,喝酒賭錢沒他不幹的,不過這小子天生一個刀癡,玩起刀來就啥也不管了。有次這小子早上剛和我玩骰子喝酒,我一時高興傳了他套狂風舞柳劍法,嘖嘖,沒想他下午竟帶了幹糧到劍穀住了七天,還真讓他硬是把劍招練在刀上了。可惜啊可惜,這幾年點蒼麻煩事多,要不我早下山找他玩兒去了。”青木也是淡淡地一笑,似乎很為這個徒弟自得:“無名十四歲入我門下,十九歲已能獲準下山曆練,今次再見想來已可出師了。”點蒼派弟子與少林弟子一般,毋須終身棲於山門,藝成經本門長老嗜宿驗證即可下山自行闖蕩江湖。這也使點蒼在山南海北皆有一些的影響,得以忝居五大派之末。葉雪心想,這常師叔平日裏和師兄弟們甚是親近,極少板著臉教訓弟子,師叔與大師兄甚是相合,想來這大師兄和平日裏嚴謹古板的二師兄肯定不同了,想到這不由展顏一笑道:“沒想到我大師兄這麼厲害,雪兒真是越來越想見識一下大師兄的風采了。師父,二師兄走了好久了,怎麼還沒回來啊”青木道:“不多時就應到了,待他倆到後明日我等便可啟程往禦劍山去。此次會盟旨在合五大派之力剿滅西北拜火妖孽,也算我武林正道為國盡心了。”雪兒點頭應諾,常歡卻是哈哈一笑:“身為武林正道,為國略盡須綿力,自當義不容辭。不過師兄,我老風快十年沒到中原逛了,反正盟期尚早,這一路上說不得要好好遊山玩水,享享清福啦、、、、、、”

三人又閑聊了些時候,正自喝得盡興,忽聽樓下傳來一陣劈裏啪啦乒乒乓乓的桌翻椅倒,不知那兩路人馬在樓下動起了手。這高升客棧平日人來人往又多是江湖中人,一語不合,便聚眾鬥毆者不在少數。就是點蒼諸人下住的兩天裏,便有人幹了兩架,故此三人也見怪不怪了。隻是風常歡這無風不起浪的老頭子好湊熱鬧,每次別人幹架都他都樂不可支的跑到一邊煽風點火,青木雖說是一門之主,無奈這老頭子從當他師弟起就這德性,也不好怎麼說他,好在常歡也就湊湊熱鬧,還有些分寸不會亂惹什麼事,因此也隻得由他胡鬧了。果然這胖老頭聽樓下好像越來越熱鬧了,終於忍不住一臉興奮抬腳就往樓下跑去,剛跑到樓梯口就聽青木在背後道:“師弟,看個熱鬧就行,別給我惹出什麼事來。”風老常邊跑邊笑:“師兄過慮了,想我老風什麼時候給你惹過事啊。”話沒說過一個輕縱越過樓梯扶手,人已飄到樓下了往客棧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