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夜晚似乎比白天還要熱鬧，五顏六色的氛圍燈從街對麵的酒吧漏了出來，正巧落在了我的書桌上。
我看著霓虹燈光一次又一次從我的書上閃過，心裏卻毫無波瀾。
“吱呀——”
伴隨著老舊的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我那個酒鬼父親又回家了。
我歎了一口氣，把凳子往後挪了挪，起身走到房門前，把我房間的門輕輕關上了。
“張秀蘭，錢又花光了，再給我拿一些來！”
張秀蘭是我的母親，今年才39歲，卻比其他同齡的母親看起來都要顯老一些，因為房租，水電費和一家四口每天的開支而焦慮，所以臉色蠟黃，黑眼圈也很明顯。老舊的圍裙整天披在身上，已經洗的發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媽媽從廚房中走出來，倚靠在門口，客廳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整個人更憔悴了。
“咱家的錢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錢還要給小竹和小年交學費和書本費什麼的……”
媽媽的聲音越說越小，頭也越來越低，仿佛說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什麼學費，書本費通通給我拿來，老子的酒還沒喝夠。老大是個男孩兒，還念什麼書，出去打工算了，老二這個小姑娘家家的，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一個賠錢貨，上什麼學！”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我坐在書桌前拚命用手捂住耳朵，想要隔絕這難聽的聲音。
“啪——”
客廳中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不用猜，也知道父親又開始摔東西了。
“你就是不想給我錢，就是看不起我，就是想讓我在兄弟們麵前難堪，今天，今天這個錢你不給也得給！”
客廳中東西被摔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叫罵聲也越來越難聽。
聽著不堪入耳的叫罵聲和盤子或杯子摔在地上清脆的響聲，我的後脊背不禁發涼，我想從這段噩夢中脫離出來，卻因恐懼而無法動彈。
“咚——”
這時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砸在了我的房門上，老舊的木門吱呀作響，我的心也咯噔一下。
這聲巨響也讓我從恐懼中暫時脫離出來，讓我的理智占了上風。
我輕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我的床邊。我依靠著牆緩緩的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膝，把臉深深的埋在了大腿裏。
不知過了多久，叫罵聲漸漸消失了，我的世界也歸於平靜。
我的房門被打開，一道昏暗的燈光從門縫射了進來，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是我的哥哥。
“沒事了，小竹，那個壞人走了。”
他俯下身來，輕聲安慰著我。
我側過頭看向門外，隻見客廳一片狼藉，母親也不見了蹤影。
“媽媽呢？”
“她回房間去了，你不用擔心，她會好的。”
得到哥哥的答複後，我又將頭埋了下去，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擔心媽媽，我隻是像每次一樣隨口說一句而已。
我緩緩站起身，和哥哥一起出了房門，慢條斯理地收拾著這一片狼藉。這次的事件不知道父親又砸壞了多少東西，我隻看到客廳裏一地的碎片。
鋒利的玻璃碎片劃傷了我的手指，鮮紅的血液被白色的碎片襯得更加鮮豔，可我對這一切卻是早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