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敏感到了她內心的波動,但他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去撫慰她。他不想在這種時刻跟她說大話,或是不疼不癢的話,更不想講泄氣的話,所以說他的心裏也是不怎麼好受的。
後來他側過身子,嗅著她那顆眉心痣問,累嗎?累你就睡一會兒。
她撫摸著他的胸肌說,不累,你呢?
他道,可以。
當印在窗簾上的夕陽,褪得快要沒了痕跡的時候,嘴上都說不累的他們,居然都入睡了。
窗外,天色在往一個黑字上使勁,這時的他們已經醒了,饑餓同時在他們的肚子裏,製造出了咕嚕……咕嚕的響聲。
她一拍他的肚皮說,彈盡糧絕。
他抓住她的手,笑一笑沒開口。
之後他們離開酒店吃飯去了。
在離酒店不遠的地方,他們相中了一家門麵不大的飯館,看上去比較幹淨,人也不多,招牌打的是魯菜。
服務員推薦了一道蔥爆海參和醬花鴨,他們都要了。研究了一番菜譜後,他們又點了兩道素菜,西芹百合與熗三絲,外加一個香葉湯。主食嘛,他們的意見是暫時不要。
她問,你要喝酒嗎?
他說,你呢?
她說,可以陪你少喝一點。
他說,喝點啤酒行嗎?
她點點頭。
說著話,就把他們要的菜,都等上了桌子。
滿上酒,舉起杯,她望著他說,祝你健康,永遠健康。
他聽著她的這句祝酒詞有點別扭,但為了不破壞氣氛,他還是端起酒杯說,也祝你健康。
他們都喝下了一口酒,有所區別的是,她這一口,就下去了大半杯,這讓他眼裏有了一些憂鬱。
她看著他,許久後問,就不想問問我,這次為什麼來車西?
他默默地看了她半天,也沒有開口問個一二三,而是把一條海參挾到了她的口碟裏。
她臉頰緋紅,看著口碟裏的海參,語氣盡量平靜地說,我一個大學同學,在車西人民醫院,他在腦外科臨床診斷上經驗豐富,我已經跟他約好了,明天給你全麵檢查一下。
他想說我沒事,不用檢查了,可一看她的眼色,嘴邊上的話就沒說出來。
她深呼吸了一下說,前些天咱們通話時,你精力不集中,當時我問你怎麼了,你說有點頭暈,我就想……
他回想起了那次通話的情形,當時自己是感覺到頭有些昏沉,不過他不認為那是什麼後遺症問題,那些天裏工作太忙,夜路趕的多,少睡了不少覺,頭有些昏沉,很可能是缺覺引起的。
她凝視著他說,常言道,花開一季,人活數秋,你再檢查一下,我心裏就踏實了。說到這,她的眼圈紅了,嘴唇緊抿著。她不想這樣,但她此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一想到那次車禍,心裏就恐慌,就有無數個擔心在她的腦子裏等著索要平安的答案。
他沒有用語言或是表情拒絕她的關懷。盡管現在的他,心裏有一種無法說清楚的傷感,但被她悄無聲息地惦念到這種程度,他還能說什麼呢?他隻能感動,一切與感動無關的東西,這時隻能從心裏往外移,等到心裏騰出來一個足夠大的空間,讓她從容站立時,他竟然想找到昔日騎摩托車撞他的人,好好把人家感謝一下,因為他現在覺得那個騎摩托車的人,那天在鎮衛生院前並沒有把他撞倒,而是把他撞進了詹彌的懷抱,讓他得到了一個善良女人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