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月十三黑裏八點多,佳欣和靳鑫濤到了原上車站,懷義騎著摩托將倆娃接了回來。進了懷禮家,佳欣看見王陳氏一聲“婆”便哭了起來並拉著王陳氏的手而不丟,而王陳氏愣愣地看著佳欣和鑫濤,眼睛不轉,嘴裏沒聲地喊著“媽、媽.”,佳欣不解,而懷仁弟兄四個和王韓氏王朱氏已經明白了什麼。黑裏快11點那會兒,佳欣姊妹三個和鑫濤又回到了上溝;十四早起4:45,佳欣便接到了懷義打來的電話。等佳欣姊妹三個和鑫濤又下到中溝懷禮家時,王陳氏已經老了。後來佳成寫下了“白鹿原上遺德重,藍田故土酸淚多”的挽聯。在十五黑裏佳成哭死般得將王李氏的靈【俸供共故先妣王孺人李太君之靈位】接了回來,王家人又是動聲大哀,痛哭一片。******暴雨那天,王家人將王陳氏送走,王家公墳王李氏的墳旁又多了一口新墳。大雨還在不停得滴淌,引魂幡【金童帶往七尺地玉女引向九重天】【啞嘛哞太乙宮九重天王孺人陳太君榮歸之期大吉大利】上的柳條葉子不住地搖晃..
等佳成第一個禮拜從學校休假回來時,王陳氏已經過了頭七。那又是一個大雨的夜晚,都黑裏12點多了,佳成孤身一人在自己的廈子裏眼淚流個不停,曆時一個多小時寫下了三千多字的《夜雨瀟瀟情更傷》來追憶他婆孫之間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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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瀟瀟情更傷
壬辰年農曆七月十四日寅時4:30,七旬有三奶奶因病醫治無效,往生西方淨土,安樂辭塵。
七月十五日,蒼天含淚,風雨興起。當晚村中廟會,同修行者前來頌德相送。兒孫哭喊不止,相守整夜。
七月十六日,“雨灑天流淚,風號地哭聲”。因大雨不減,晨起入斂完畢,匆匆觀容釘棺,巳時行起主移柩禮後,起靈送葬。一路泥濘,秋風陰雨吹人心寒,不孝子孫眼花不斷,一路哭喊。大雨中,我婆入土為安,田地又多一新墳。後路祭完畢,我回我家中迅而入夢。
十七日赴校求學。
今日,適逢校假,我於大雨中趕回日思夜縈的家中。夜中靜時,盡思我婆孫之情,心中無限悲痛,眼中淚花如窗外之雨淅瀝不停。
打我記事起,我婆便是一幅瘦弱之態,但因為佛門弟子,她的心中充滿了慈悲和善良,因此常為樂觀。聽舅爺哭言中,我婆要飯十餘載,受盡了無限淩辱和欺負;在我家從糧食局回來後的那年,我婆要飯時曾有人放狗咬那要飯的我婆,老時腿上還有那咬傷的痕跡。我總記得,每當有要飯的登至家門,無論何時,我婆總像待姊妹一般相迎,讓他們歇息並吃饃喝湯。盡管沒見婆要飯之景,但我從見過的要飯的來看,再想舅爺之言,心中怎能無有傷懷?我婆要飯十餘載才將伯、爸、大四兒拉扯成人,並為他們買得人家舊房,娶得媳婦;而爺因腦病,不操家庭之心,一切全靠瘦弱的婆一人操勞。因家貧,婆總穿著別人給予的衣服,並且時常縫補。因婆善良剛強,雖窮但贏得村中乃至方原鄉黨的尊重。
老二懷義即就我爸,為四兒中的最艱苦者,因此婆最操我們的心。因家庭變故,我母李氏含冤離世。婆思量我全家陷入無限的悲痛之中,一切似無生的希望,因此她從大家來到我家,為我不僅當婆還當媽,為我姊妹三人做飯洗衣,料理家務。那時我13,婆69。我母故於刑事案件,因此官司之時,婆便帶我隨爸奔赴縣中、城中各大小政府申冤哭喊。忘不了母親病逝,婆於唐都二院的哭喊;忘不了媽於醫院搶救無效後,眾親屬回家,婆砸開仇人家門,在其家中的哭喊;忘不了中院開庭,婆於法庭上的哭喊;更忘不了送媽時,婆於媽枋前的哭喊..那年婆老了很多。送走媽後,婆便來到我家,肩負起一個母親和一個祖母的責任。爸因媽之逝而脾氣不好,曾多次對婆吼斥,而婆思量她娃可憐,不變聲色。我姊妹已懂事,聽在耳裏,痛在心裏。
因母親之逝,我悲憤成疾而經轉院於唐都二院搶救住院治療。迷糊中隻記得,吐血的那天晚上,婆隨三大在雨中趕來,後四大隨三大回去,婆留下。住院部要求晚上病房隻準陪一人,婆說讓爸留下,她出去。那幾天大雨,70歲可憐的婆便一人鋪氈睡於呼吸科外的大廳上,而人家有錢人在外住旅舍。婆白天陪著我,為我上下八樓而買飯。每次我吃著從外麵買回的熱飯時,婆隻吃著從家中帶來的幹饃,就著免費的白開水,問時隻說她不愛吃城裏的東西。我知道,婆怕花錢。就這樣直到我康複出院,一共十四天。後兩次在婆72歲,也就是去年我住院時,婆沒有到醫院陪我,而我全無怪婆之意,我知道婆有膽結石,再經不起折騰了。而每次我出院回家後,婆又為我做飯,照顧其那病弱無娘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