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
暖絮亂紅,也知人、春愁無力。
憶得盈盈拾翠侶,共攜賞、鳳城寒食。
到今來,海角逢春,天涯為客。
愁旋釋,還似織,淚暗拭,又偷滴。
謾佇立、遍倚危闌,盡黃昏,也隻是、暮雲凝碧。
拚則而已今拚了,忘則怎生便忘得。
又還問鱗鴻,試重尋消息。
大淵朝重熙三十五年。
此時距皇帝陽洙君臨大淵已有十七年。當年少年傀儡皇帝喬裝逃離皇宮,曆盡千險,在平城集結眾忠臣良將,揮劍征討謀逆專權的先帝托孤大臣孟釋青,曆經三年內戰終於凱旋回到帝都,重登大寶,坐穩龍椅,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淵皇帝。十多年來陽珠並沒有像很多人事前預測的一般,因為是馬上奪回江山,戰亂後重掌政權而過分依仗軍力。相反的,他開放科舉,廣納賢臣,挖渠建壟,開發良田,減輕賦稅,鼓勵工商。不到二十年,大淵王朝已經徹底從孟氏專權時期的深淵中走出,百廢漸興,國富民強,四海之內一片升平。
人間四月,綠意盈盈,百花待綻,萬物複蘇。世人的心情也隨著盎然早春漸漸雀然起來。
然而坐在目前皇帝寢宮麒麟閣中的幾位大淵朝賢臣名將卻個個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問題就出在此時站在殿中央的緋侯爺身上。這位緋侯爺是溢洲侯與前大淵公主的兒子,皇帝陽洙的表弟,世襲爵位,年紀輕陽洙五歲,性情懶散,不喜國事,朝堂之上沒有正式職位頭銜。但因為頂著個侯爺的名頭,享有朝廷封地俸祿有些過意不去,他平日裏便經常名曰為陛下勘察民情,大江南北的閑逛。常常講,平生最喜歡的事就是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最得意的事就是結交了五湖四海的朋友。
這次緋侯爺在翔城‘體察民情’時,正好遇到了從西疆剛回中原的應崇優,幫他帶了封親筆書信回帝都交與皇上。本來以為是美事一樁,不想當皇帝陛下看完應崇優的信函後,立刻龍顏大怒,一掌拍碎了麵前的茶杯。隨即整個麒麟閣都像結了厚厚的霜冰,凍的緋侯爺原地蕭索,大氣也不敢再出。他終於有點明白了為什麼當日應崇優交給他信箋時臉上的笑看似別有內容,還鄭重其事的說了聲“謝謝”。
沉默了半響,皇帝陛下終於壓抑不住了憤怒,一把把信箋攥在拳裏,吼出聲來:
“下個月就是朕的壽辰,他竟然在外麵玩的樂不思蜀了,全然把朕拋在了腦後。”
一直坐在旁邊的鄭嶙與應霖對視了一眼,大概情況兩人已了然與胸。這種劇碼每年都要上演一兩場,每次應崇優遲歸,那位皇帝陛下就會立刻失了大殿上的威風凜凜,渾然若定,全然變成一個亂了心境的情人,到處找人抱怨泄氣。可憐了他們這些身為人臣的,不能不管,又不敢多管。每每隻好低聲下氣的勸解開慰。
按照事前商量好的順序,鄭嶙在應霖的眼神催促下先站了出來:
“陛下請息怒。應夫子若不記掛陛下也不會特地到翔城請緋侯爺帶信回來。應該是有要事耽擱,臣想應夫子一旦處理完事情必定快馬加鞭趕回帝都,為您賀壽。”
陽洙抬眼看看他,冷冷的哼道:
“什麼事情比朕緊要?去武林結盟的什麼會湊熱鬧算什麼要事,分明存心忽視朕。”
雖然此時陽洙年紀已三十有九,位及人冠多時,且是公認的大淵皇朝曆代皇帝中的翹楚,朝堂上英明神武的像個什麼似的,但凡是涉及應夫子,不免還是保持幾十年不變的少年心性。
“不過崇優一向不熱中結交武林人士,不會是受了什麼人影響吧。”
陽珠眼角看似無意的掃過立在下麵的緋侯爺,後者立刻如墜針毯,驚跳起來,急得上前幾步惶恐道:
“皇兄明鑒,應夫子是獲知妖姬瓔珞重現江湖,才決定去參加鎢雲結盟大會一探究竟的。臣弟在此之前也全然不知,絕沒有慫恿應夫子。”
“什麼妖姬?是什麼人?竟然讓崇優如此上心?”
陽珠聞言更怒,聲音中已顯露出切齒磨牙之聲,不禁讓在座的幾位暗自為緋侯爺捏了把冷汗。
緋侯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