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修行者來說,兩百年很短,還不夠閉一次關。對凡人來說,兩百年很長,好幾代人生老病死,地仙界,一代代新人換舊人。
桑天子的這兩百年,為傳道不遺餘力,無所不用其極。
編故事散播四方,把峨眉山變成凡人們心中的天庭之根,大道之源,佛門之源,潛移默化地改變在故事中長大的人們。
引得無數人門來峨眉山朝聖,來求取入道之法門。剛好,峨眉山有此法門。桑天子準備了石碑給他們取。兩百年間,九天十地來了九百二十三批求道者,共四萬八千兩百九十七人,取走石碑和雲碑一百六十三萬七千餘塊……
那龐大的眾生念力,連遠在靈山的如來都聞聽到了。
截教卻並無大興之象——
截教弟子散落四方,已經不成體統。
如此傳道,大興的是整個地仙界,是和平裏生養起來的廣大人族。
峨眉山鄉野之間,有修道之人。
其中有不少是來求道,而後留下來的。在此立下門派,修成仙道者不在少數。
他們的經曆最為複雜——他們來朝聖,在這朝聖之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卻發現本地人把他們信以為真的東西,皆當成故事來聽。故而有夢碎之感。可是之後,他們在這裏安靜修行,渴飲天降之水,餓食五穀雜糧,那種平靜,非別處所能比。於是乎,他們的夢破鏡重圓——原來不是這兒沒有仙道,而是很多人沒有智慧辨別。故而他們開宗立派,以求為可以領悟道法的人們啟智,引他們入得道門!
就是通過這麼一個個破鏡又重圓的道士,桑天子傳道天下的利好,在地仙界轉了一圈,又反哺到峨眉山上。峨眉山於是真的變成故事裏講的那樣,是天庭之根,是大道之源,是佛門之源,是眾生修道之聖地!
桑天子隻看到外麵,看到二十四諸天被故事影響,都來求道。反而對峨眉山裏麵的變化,看得稀裏嘩啦,摸不著頭腦——
也不奇怪,他一回到峨眉山,根本就不管大家修沒修道,都在抓緊時間修他自己的道。他繼續領悟雲霧之道。隻通過本體,觀察自己身體裏糾纏的大道,從中梳理與雲有關的東西,蔓延到別的道則。由此體悟大道之法。
兩百年間,他的境界並無質的上升,道法也是在緩緩進步。
但這一步步的積累,難能可貴。
天上的日子,已進入二月;
地仙界的時間,正是那三月三。
這些年,峨眉山多了上千個節日,幾乎每天都有,但春光正好的三月三的這天,仍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節日之一。
那日,峨眉山以雙塔雲城為中心,慶祝王母娘娘的生辰。
盛世光影,在雙塔雲城周邊的湖水上,在湖水中林立的房屋和島嶼上,在周邊的城市裏,在鄉野道觀的香火中,縹緲兮!
連遠在天宮中的王母,都感應到這裏的熱情。那日因見桑天子不在山中,王母叫來薑芸兒,吩咐道:“蟠桃會在即,人手不夠用,你速去峨眉山挑選十萬名清白女子,帶到玉山宮裏好生教導。待蟠桃會後,留下三千充填各宮,餘者送還。”
薑芸兒領命下凡。不久到了地仙界,在一片繁華中展現華麗的仙境,引得衛兵前去盤問。她便轉述王母之言——
不到一炷香,這話傳到千家萬戶。
若是修行有成的仙子,恐怕不會想要去王母那裏做奴婢。
但是對凡人,這確實大機緣。
不多時,雙塔雲城裏湧出修行者數十萬,紛紛往仙境裏趕。裏麵有青年男女,有母親抱著繈褓裏的孩童,有束發的道士,還有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密密麻麻擠在薑芸兒麵前,七嘴八舌地詢問,根本聽不清誰在說話。
薑芸兒有應對之法。
她立了一道仙門,門中因蘊含有王母法旨,可以篩選合格的女子入內。門前自成須彌,數十萬人進去,也頗為空曠。
人們鯉魚躍龍門似的闖那天門,進不去,便被傳到仙境之外。
再想進去,卻被仙境中的須彌阻隔,再也進不去了。
每個人,包括男子都有一次機會。可謂公平公正公開——隻不過沒有男子能進去。
此時,桑天子正在地府中。
他估摸著孫悟空鬧地府,就在這段時間,他有意做個見證,順便看看,大鬧天宮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門道。所以早早等著。
待在女閃那裏,他說:“阿媽,我這次可是兩手空空來的。”
女閃笑回道:“還帶了張調皮的嘴呢。這段時間,我一直想你小時候,那麼調皮,總是跟人家打架。咱們離開火蛇部落,還打了一架呢。我想起你下棋,這些年我弄了台筆記本,也跟著學下棋。真有趣。”
桑天子說:“你學下棋,我可以教你。”
“你哪有教我下棋?你還有別的事要做,可不能整天賴在這裏。你要是真打算在這裏待幾年,你就教教大家怎麼煉製雲塔。好多人都想學。”
“我不是已經把圖紙公開了。”
“你公開有什麼用,人家看不懂。”
“你們去找峨眉山下來的亡魂,他們生前應該學過這些……”
“沒有幾個懂。”女閃歎說,“知道怎麼煉製雲塔的,在峨眉山也是神仙人物,輕易不會死。況且,地府中的環境,跟峨眉山還不一樣。這裏更荒涼,更嚴酷,熱的熱,冷的冷。唉,找一萬個,也拚不成一座塔。”
“好,我教你下棋,有時間的話,我就給大家講講雲塔。”
“又沒正行。我學下棋隻是休息休息,又不是非得比過人家,何用你來教。如果能建起一座雲塔,那些陰兵鬼將們,也有了個住處。”
“地府現在還打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