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天子和他的錢被留在千國嶺,那些地暫時留在他手裏。但大家向他提出要求:在大家保證他安全的前提下,收購必須繼續下去。
他問:“最近我聽說廆山國出了個大人物,有意侵略千國嶺。”
一位姓姚名遷的修士說:“那都是胡扯。且看我等,團結一致,眾誌成城,豈會怕那單槍匹馬的江湖客?有大江為阻隔,就算廆山國之民,與那赤塔、驕蟲神國一起來,我等又有何懼?且放寬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話一聽就是在忽悠人。就算桑天子假扮的商人智力不高,也能拆穿他。
“並非我故意尋釁。”桑天子直麵眾人狡黠的目光說,“隻因局勢混亂,太不受控製。我有個建議,不知各位想不想聽?”
預料之中,眾人紛紛想聽——
桑天子說:“我曾聽聞,地仙界中曾有一國,名為大商,商滅之後,代之以周。可無論大商還是大周,皆以分封製為治理國家之策,還可以開疆拓土。我觀千國嶺,如同分封的諸王,可惜沒有中樞領導,於是才一盤散沙。上不能展鴻鵠之誌,下不能保境安民。偌大的富庶之國,竟成為被欺淩的對象……”
姚遷鄙夷地問:“莫非你想做皇帝,領導諸王?”
桑天子說:“我絕無此意。我是想,我等千國,能否推舉出目光深遠之人,領導我等三年五載。為防止其亂命,每隔三年五載,再重新推舉一次。我等千國,始終執掌推舉的權力,又有被推舉的權力,如此輪流坐莊,或是自保之道。”
姚遷不滿地說:“這麼說,要是你做了莊,我也得聽你的?”
桑天子說:“按理是這麼回事。但我選不上。”
姚遷說:“你這主意異想天開,太不現實,沒人會答應的。我等都有自保之法,無需給自己選個爺爺出來,那是自找麻煩。”
此一語代表自己,也代表眾人。
在壓力不足之時,自由、欲望和現有的權力都比幻想可貴。
就像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的人們,很少豁出去追逐他認為是對的事。
他們做比較容易的選擇,然後後悔!
桑天子說:“下雨的時候隻能淋雨,這日子過得,好像是流浪漢。”
眾人沒聽懂,隻看了看天空。
嫦娥經常看他的視角,因此熟悉他的言語。從那句話的象征裏,她聽到其中的失望與失落,卻星在了地說:“你失策了。”
桑天子傳音:“失策也在預料之中。因為此計功在未來。”
嫦娥似懂非懂,“什麼意思?”
桑天子說:“是外界環境出現變化,他們就會想起這條計策,並且會主動推動這計策的實施。想必到那時候,他們會忘記我的功勞。”
嫦娥聽懂後不禁感慨,“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是這個意思吧?”
“嗬嗬,謬讚了。”桑天子說,“其實真正的聖人無名,是說聖人什麼都不做,萬事萬物便按聖人的道理演化,猶如聖人從來不存在一樣。那樣,聖人便成為大道的一部分,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而我頂多能算神人。”
“呸,說你一句好,你就自戀上了。”
“這是事實嘛。”桑天子相當自信。
春季,萬物複蘇的季節,靈田裏的藥可以采摘。巨大的投入,桑天子終於有了一筆收獲。但他並未像別人那樣,把藥賣給商人,他是貔貅,隻進不出,不光自己靈田裏的藥不賣,還跑到外麵去收購。價格同樣挺高的。
他不僅不掩飾,還洋洋自得地說:“種地的不如收藥的。”
接下來,他有意地壓低地價,卻又提高藥價。以此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擺脫了別人給他設定的規範,形成他自己的常態。
這一計策更模糊,雲裏霧裏,讓人摸不著頭腦。
其中願意請教的卻隻有嫦娥。
桑天子也隻給嫦娥解釋,“正如下棋。開局時要爭奪大勢,到了中局,大局已定,就得正兒八經地下,分毫必爭地下。這時候的每一步的拚殺,都是一種積累,積累得多了,也有可能影響大勢。等到看清結局時,再發起致命一擊。有時候人們看別人下棋,都隻在意最後的衝鋒,實際上勝負在殘局前已經定了。”
嫦娥說:“原來你還會下棋。”
“一點點。下棋嘛,大家都會一點點。”
“我就不會一點點,你教教我吧。”
“我這半桶水,怕把你帶錯路。”
“你這麼推辭,是嫌我笨,學不會嗎?”
“不是。”桑天子拉長聲音,“反正我就會一點點,你願意學,我就把我會的都教給你。但你若想學有所成,還得再找名師。”
“我才不去找別人。我看凡間女子,如今皆以擅長琴棋書畫為美。我對這幾樣我都有興趣。你去學來,我便跟你學。”
“這不好吧。這豈不成了師徒?”
“呸,別占我便宜。”嫦娥頓了頓,思緒萬千,忽然一改話鋒說,“不過你是截教弟子,拜你為師,倒也不是你行……”
“別,別,別,我還是凡夫俗子,還沒成仙,怎能收徒?”
“早晚的事。”嫦娥說,“何況也要你斷了念想,不然你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白白浪費了機緣和才智。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弟子。你沒有別的弟子吧,那我就是大弟子。這麼算來,多寶道人和金靈聖母都是我師伯,倒是平白矮了一輩。”她又估量一番說,“罷了,命該如此,多寶成了和尚,金靈聖母也進了封神榜,無當聖母隻聽其名,吾未見其人,龜靈聖母劫滅於西方。就隻剩下你了。那就這樣,我叫你一聲師父,以後再有事兒,你我便以師徒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