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大雨因果(1 / 3)

從黑霧平原出來,夜格外明亮。

桑天子很喜歡這夜,吞吐夜的靈氣修行,步子緩緩的。

可惜快到黎明時下起了雨。

雨也好。至少是清冽的。

雨滴半空中打著卷兒,作為一種力量被引入他的元嬰,暴露了那元嬰的一大缺陷:元嬰中沒有供水流淌的通道。

元嬰由血化成,卻沒有血管。肯定是個毛病。但元嬰有自己的法則。

它的每個細胞,像吸收風銅、晶石等力量一樣,吸收那些水滴。水滴浸透到血肉之中。把血肉的力量稀釋得更均衡,融合得更完全。

這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桑天子的神思飄到先知城。

既然可以肯定黑霧平原的霧將散去,而它不遠處就是山磁洞舊址,那麼在它們之間建設傳送陣絕對是個好主意。但從長遠角度來看,他更傾向於認可海邊環境——意思是從普通人的經濟的角度看,而不僅為了少部分人。

但回去的路上他又想,既然兩個地方都好,那何不都建起傳送陣?

傳送陣不一定隻建在先知城,也可以建在日益繁茂的炆部落。反正也不過是一百來萬積分,他又不缺這點。建成後,還能帶動炆部落發展。

“難道讓大家困居先知城?”

不,他們應該散開,去更廣闊的的土地尋求財富。

先知城的模式也能擴散開。

至少能影響巫族部落,和周邊的國。

往回走的一路上,雨越來越急。

快到燼部落時已是大雨瓢潑,河湖泛濫,大地變成一片沼澤。桑天子找了個修士問了問,才知道大概情況:大熊國和三苗國下得更急,以至於火龍穀都泛濫成河。而燼部落裏的水已沒至腰間,先知城也搖搖欲墜。

如此大雨,今年的收成怕要泡湯。

但不慌,往年的糧食夠吃,衣服什麼的也夠用。

可他不知道這雨會下多久!

路過水淹的燼部落,再往前,道路上還能走人,但有些路段已經成河。河道大都滿溢,尤其那山上的水留下來,無處可去,衝刷著先知城。

已經快泛濫成大災,形勢危急。

桑天子不禁感歎,“天災無情。”

走到先知城,也是一團亂。

各大公會的人坐在一起討論,可誰都沒有個清楚的主意,各自提了一些片麵的想法,但始終沒能統一。大家各幹各的——祭司們去祈禱,百姓跟隨。經不住雨水之苦的孩子們,躲在屋簷底下,茫然看天。或有老人在感慨,這是百年不遇的大雨,自某某年以來就從未見過。還有人拿封神劫的怪象說事。

看得出來,大家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有些茫然。行事亂糟糟,有群龍無首之感。但至少大家都齊心協力,互幫互助。連平時請不動的巫師們和冒險者們,也都紛紛行動起來,盡自己一份力。天災無情人有情。

人心可用,隻要組織起來。

桑天子向眾人開會的環形樓走去。

一路上他被許多人認出,也阻止好些人冒雨跑出來迎接的腳步,揮了揮手,踏進了會議室。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熟悉或陌生的人,都看著他。他淡淡地說:“辛苦了,水情不容樂觀,之前的準備措施不夠,是我的過錯。好在有諸位用心為大家做事,先知城為抗擊水災,群策群力,是大家的功勞。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應對大水,所以我想成立一個臨時指揮中心,專門應對這次的雨水,不知道各位怎麼看?”

話音才落,燼族長說:“鈴鐺,你就別說官話了,趕緊說說辦法?”

別人也說,“就是,大家都聽你的。”

羿刀也在座,喝道:“誰敢不停,我先收拾了他。”

桑天子把手抬起來,往下一按,止住大家的推崇,說:“既如此,那這個臨時指揮中心,我任總隊長。在座共有33人,果果、我阿媽任副隊長,負責傳達命令,其他人皆擔任趨於隊長。燭翼,你負責祭司那邊。”

燭翼幹脆利落地說:“得令!”

如此女將軍做派,給大家打了個樣。

桑天子便吩咐道:“羿刀,你負責湖邊,我看湖邊已有水溢出,你們在先知城西邊一裏的地方,把泥沙灌袋子裏,築起一座堤壩。阿爺,你對山上比較熟悉,我記得山上有條溪,中間有個岔路口,本來溪水流到南北兩邊,先知城因為要用水,把北邊的堵了。現在我們要把北邊放開,南邊堵住。”

羿刀,燼族長皆說:“得令。”

之後又吩咐大家,將先知城能打通的溝渠打通,將能引走的水都引走。

還到處尋找地勢低窪又荒涼的地方,作為泄水之地。

總體思想隻有一個,疏導!

他也派人兼顧炆部落——

炆部落旁邊情況比先知城要好,因為那正好有一片低窪的沼澤地,這場雨把那片地變成了比燼湖大七八倍的湖。隻需把地鳳欄和豬圈看顧好。

羿部落的情況跟先知城差不多。

因為那邊有一棵神樹,那棵樹儲藏的水堪比一座湖,分擔了好多壓力。加上羿部落的地勢不低,水從山上流過去,把羿部落衝刷一便,便流走了,所以麵對的壓力比先知城要小。不過那裏的房子不太結實,好多被衝垮的。

至於炆部落,已經全淹了,沒得救。本來就是開礦的地方,建的位置方便開礦,但防水不好。人能跑出來就算福氣,東西再說。

火龍穀還好,有那條寬大的河。

血狸湖,飛鳥泉,雨池本就沒多少人,已經撤回了先知城,暫時也不用管。

上百萬人在先知城周邊忙起來。

桑天子觀察情況,彙集情報,做出決策。讓那上百萬人人人有事做,人人知道做什麼,彙聚起來,形成一股鋼鐵洪流。

他們足以應對這場大水。

所以桑天子沒有采取非常手段。他讓大家通過這次的大水積累經驗,之後就知道該做什麼,怎麼樣更好,再遇到類似情況,不會再亂了。而不是直接拿出水火葫蘆,把滿天的烏雲全收進去——這治標不治本。

不過凡人的應對手段有限。

若是這雨還要一直下,以至於無處可以泄水,不得已之下,他會采取那非常手段。但按經驗,不該有不停下的雨。

兩天後,雨下得小了一點。

眾人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雖然仍覺得這些天治水效果神奇,但是先知嘛,做神奇的事豈不理所當然?那可是天上地下都認可的人物,過往的先知也不能比。

於是都表現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是信任,這也是民心。

桑天子也輕鬆許多,他繼續指揮,把收尾的事做好。把城清掃幹淨,叫大家找幹淨的水喝,讓公會的人總結經驗。直到看著那些水迅速通過主水道流向燼部落,又通過燼部落的護城河和中間河道,流向燼部落東邊,他才徹底安心。他也發現,燼部落東邊七十多裏遠的地方有一片高地,水流到高地之前彙聚起來,也變成了一片湖。不過那兩邊沒有堤岸,水正往南邊流,想必存不了多久。

百忙中,桑天子問:“羿刀呢?這兩天怎麼沒見他?”

果果和女閃都知道,果果回道:“他把水引走之後就回羿部落了,說是要把剛學的招數用到羿部落去。我們沒攔著。”

桑天子笑說:“噢,怪不得。”

果果問:“你怎麼不問羿部落怎麼樣了?”

“正想問呢,羿部落怎麼樣了?”

怎麼不問,他以為她沒有答案。既然她提了,他當然想知道。

果果說:“今天早上羿部落那邊來人,說他們發現一條雜種蟠螭在作妖,把巫師們都叫了去捉拿蟠螭,他們說著大雨可能是蟠螭鬧的。”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若有惡龍鬧騰,降龍才是最根本的手段,否則做得再多也無用。

如此不分輕重緩急,桑天子需要一個解釋。

果果一聽此事重要,一下子緊張起來,略顯慌張地解釋說:“因為燭雲的師父羿博說,隻是一條蟠螭根本鬧不成那麼大的雨,肯定是本來就有大雨,蟠螭跑出來鬧騰。而且那麼多巫師都去了,對付一條蟠螭綽綽有餘,所以他們都不讓我跟你說。正好你又在忙著治水,我就想等等再跟你講……”

女閃補充道:“你不用怪果果,其實是燭翼收了巫師的好處,不讓她說的。大概是不想讓你跑去搶了他們的蟠螭。”

果果急道:“師父隻讓我等你忙完正事再說的……”

燭翼原話是,等他問了再說。

不止因為收了好處,而是因為那好處是巫師給的。

每一個祭司都崇拜巫師。難免如此,畢竟最好的祭司都將成為巫師。

巫師和桑天子,孰輕孰重?

在這件事上燭翼做了個選擇。

而果果麵對的選擇更為難,一個是燭翼,一個是桑天子。並且她確實覺得羿博說得對,一條未化龍的蟠螭,沒本事降那麼大的雨。

何況這兩天,雨都要停了。

她折中了做了個決定。

但現在她已然覺得不妥。既然要為燭翼解釋,改成了“忙完正事再說”。

但他的小手已經擰在一起。

“蟠螭而已,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桑天子見果果情緒緊張,安撫說,“沒事。我其實是擔心,蟠螭的出現就是大雨的起源。那樣的話,除非將它降服,否則還會有大災。我正想等水退下去,抓緊時間把糧食補種了,要是再下雨,今年肯定會絕收。不過既然那麼多巫師都去了,想必能處理好。”

他伸出手去,把果果的頭發弄亂,拍了兩下。

“我知道了。可是,蟠螭還不是好東西?”果果十分向往,“那可是會化龍的神獸,若能捉來一條當坐騎,騎出去遨遊天地間,多美啊。”

“你喜歡,改天我給你弄一條。”

“啊?哥,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蟠螭可遇而不可求。”

“這你就小看我了。”桑天子說,“我說弄得到,就弄得到。不過我聽說那玩意不好馴服,似乎需要一種特殊手藝。”

女閃說:“我倒聽說過那法門。”

果果問:“阿媽,什麼法門?”

女閃笑說:“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以前沒結婚的時候,我聽他說過一回,對於不聽話的龍,隻要把它的筋抽出一段當韁繩,它自然會乖乖聽話。隻不過那種龍隻能用,不能信,基本上不打不聽話,打一下就走兩步。”

果果說:“聽起來有點殘忍。”

女閃說:“不然它們不太可能聽話。”

“我倒覺得,蟠螭還小,如果好好對它,等它長成龍也會報恩的。”果果說,“就像血狸一樣,你們看,它多乖啊。”

桑天子說:“這血狸把你當成母親了。蟠螭卻未必能這麼養熟。”

女閃讚同地對果果說:“龍是最向往自由的動物,你都把它抓來當坐騎了,還指望他報恩,後土娘娘也不會幫你。不過我聽說,龍又是崇拜強者的物種,你若是能憑實力打贏它,它若不想死,便隻有臣服於你。”

果果說:“那蟠螭厲害得很,巫師們都對付不了。”她搖搖頭,“算了,反正我也沒有一條蟠螭可馴服,還是說說……對了,哥,前段時間我跟師父出去,在火龍穀碰到了火蛇部落的人,有火藍,還有火渠,他們悄摸地在咱先知城裏領工資呢。我跟阿媽說過,阿媽讓我問問你,咱們要不要把他們趕回去。”

桑天子反問:“你這麼恨他們?”

果果說:“倒也不是,就怕他們借你的名頭狐假虎威。”

桑天子想了想說:“若真是那樣,他們就真的無藥可救。不過趕回去就算了,畢竟是故人,沒那麼大仇怨非得趕盡殺絕。隻要他們不來找咱們,隻要他們不欺負別人,就當沒見過。阿媽,這麼處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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