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了十來天,整了一身新衣服,束了發,帶了書生帽,幹幹淨淨地才出來。飛劍已被他收起,換成了一把折扇。
他一塵不染地在火中漫步。
錫山銅湖,消失在他經過的路線。
他找到一座稱得上火爐的地方。
從地底噴湧著,一個碗口大小的火焰,周邊翻滾著岩漿。這裏好熱,熱得人不能立足,時不時還翻滾一片岩漿浪,到處飄蕩著毒煙,不是好去處。
但他懸坐在火焰邊,整理衣服,收起折扇。
接著取出一塊十斤的風銅。他用神識包裹著,放於火焰中。
神識被火焰灼痛,好像麵對開水,一觸它就燙一下。燙一下就要收回,可風銅還要控製,所以神識又要探出。一去一回——讓風銅在火焰中上下起伏,融成汁液。然後忍著痛鑄成飛劍形,取出即可。
若是煉器大師用這法子,片刻可成。
他折騰了一個時辰,勉強鑄成。
這樣的火,足以鑄一把三尺長劍。他的神識卻不夠強,勉勉強強,隻能鑄一把一尺長的匕首。匕首也好,可用於防身。
然後再鑄造飛刀五十五把。
別在獸皮上,放入儲物袋中。
本想鑄成六十四把,或者八十一把,湊個吉利數。
可鑄造之時,岩漿激蕩亂湧。
好幾次打斷了他。一打斷,好好的風銅就落到岩漿裏,就算撈出來,也沾染了雜質,甚至毀掉,變成普通的銅——風銅和普通的銅之間,差距沒那麼大,用火不當,優質的風銅也會變成普通的銅,眨眼價值全無。
大衍之數五十,小衍之數五。
加起來五十五,勉強也算吉利。
“咚,咚,咚……”一連串急速的聲音傳來,好像鼓聲。桑天子避入煙塵時,卻見一頭紅目金睛、通體黝黑的野獸狂奔。
他立刻對上號,“是火域狂狼。”
這種狼與別的狼不同,它是獨行狼。它常生活在火域中,又特別凶狂,故此得名。而此狼的晶石精純,黑皮可防火,肉可入藥,眼珠食之味美,骨可製法寶樂器,可謂渾身是寶。所以一旦出現,便會被人爭相追殺。
至於實力嘛,九成九在化神之下。但也有合體期的火域狂狼。
聽說有一聚槐國,便是被一頭合體期的狂狼引來的火海燒到覆滅。聚槐國有一公主,因在仙門修行而逃離,曾發誓滅盡火域火域狂狼。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不過火域狂狼既然沒有死絕,那誓言肯定沒完成。
桑天子隻是看客,不打算出手。
那火域狂狼卻好敏感,從他藏身處將他找出,燃燒著火焰朝他撲來。
桑天子一掌打回去,“砰”,打在火域狂狼頭頂。
他被撞飛空中,它被打入岩漿。
好凶物,它在岩漿裏打了個滾,竟然又跳出來,對他呲牙咧嘴。
“你想死——我成全你。”
桑天子活動了一下微震的手,從天上嗖地飛了下來。火域狂狼長著大口躍起。他卻快一步抓住堅硬的腦殼,一翻身,騎在它背上。而後抄起剛煉成的匕首,噴出熾烈鋒利的真氣,朝他頭頂狠狠插去。
“咣,咣,鐺,鐺……”金石撞擊碎裂的聲音發出。
那腦殼好堅硬,一時竟刺不透。
火域狂狼翻滾,要把他甩開。
他抄起拳頭,在它臉上甩了一拳,將它打得橫飛數十米。他懸在空中,想到玉簡中的介紹,對付這種狼,最好的方式就是刺它的眼睛,通過眼睛,毀掉它的大腦和晶石。而若實力足夠,也可以直接從頭頂剖開,把晶石取走。
看來,他的實力還不夠。
“也不盡然,玉簡中說到從頭頂剖開時,總是用春秋筆法忽略過去,不講過程。說不定用的是方法。可惜我不知道。”
如此一想,便不再跟它持久戰。
他仗著更快的速度朝它的眼睛刺去。而它的腦袋動得特別快,還會眨眼睛,用比精鋼還硬的眼皮阻攔。刺幾次,刺瞎了一隻眼,那火域狂狼因痛而後退,竟然閉著眼睛奔著一個方向狂奔,“咚咚咚”,踏在空中,如鼓。
這個玩意,皮比城牆厚。
沒經驗還真不太好殺了它。
他不甘心,又將火域狂狼狠拍在地上,匕首對準另一隻眼睛,施展雷水秘法猛地打一下——在火域,根本傷不到它。它彈了一下想要起身,他又把它錘倒在地上,一連數次。火域狂狼哀嚎著睜了一下眼睛。
“噌”得刺到深處。
殘忍的火域狂狼被殘忍地殺害了。
他拔出匕首,用真氣衝洗了下,圍著這火域狂狼轉了一圈,盯著頭頂看了一眼。發現因為晶石破碎,它的腦袋漲了一圈。頭頂有一塊六邊形蓋子,周邊縫隙被衝開,於是豁然開朗:原來可以從這裏入手。
“嘶”,一個亮點飛來。
桑天子餘光一閃,飛速讓開。
可他卻好像被鎖定似的,隻見那箭頭一偏,朝他胸口飛來。他下意識一想,便知這弓箭的箭頭必是法寶,故而可以追蹤。
於是一踢火域狂狼,擋了這一箭——砰,箭矢炸開,箭杆炸成飛刺。
桑天子一愣,倒是想起來,這箭名為冤魂箭。因為製造巧妙,不知道多少人因不慎死在這上麵而得名。價格不便宜,七百玉石一根。
簡追人趕,一老一少兩人瞬間抵達。年輕的那位張弓對著桑天子。
桑天子打開折扇退了數步。
卻見另一方,三人分別騎著虎、豹、獅子,從半空中狂奔而來。身上都穿著被熏黑的鎧甲,連坐騎也不例外,看著威武中帶著些狼狽。
騎虎人說:“可惜弄死了。”
執弓的老頭說:“那邊的小子不懂事,毀了兩樣好東西。”
“嗬嗬,讓他賠就是了。”騎虎人說著,對騎獅人招了招手。
騎獅人悶吼一聲,朝著桑天子本來,好像來捉一隻兔子。
桑天子問:“這就開打了嗎?”
騎獅人話也不說,拔刀斬過來。桑天子定睛,手中的扇子一搖一搖,他的身子好像往前飄了兩步。騎獅人揮刀一斬,寂靜無聲時,卻見一道影子閃過——原來剛剛桑天子製造了一道幻影,引對方攻擊時,錯身揮動了匕首。
匕首化出的劍氣貼著脖子飛過,真氣護身也不頂用。騎獅人頭顱飛起,死不瞑目地落在岩漿裏,腥臭的血雨濺在獅子身上。身子也緩緩歪倒。
桑天子已經退到幹淨地方。
獅子倒沒有狂亂,提防地退兩步,跑回騎獅人身旁。
隻一招便要性命,四人大驚。
尤其那騎虎人,指著桑天子張口結舌,“你,你……”
桑天子搖搖扇子,便是回應。
他不必說什麼。既然沒開口就動了刀子,那就讓刀子說話。
執弓老頭說:“三分分割,我要其骨肉。”
桑天子不發一言地等著,執弓老頭皺眉,按住身旁青年的弓,讓其放下。
另一邊,騎虎人說:“一起殺他,火域狂狼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