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吐過後,便是一陣頭暈眼花,阮小喜扶著門框站起來,一片金星中,默立著兩個人,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楚青語,他們倒還好,雖然也是一臉的震驚,但卻還好好的站在那裏。
“爹,你手裏的東西,好吃嗎?”阮小喜聽見楚青語微帶顫抖的聲音,便揉了揉眼睛,鼓起勇氣再次看向了楚老爺。
楚老爺的嘴終於從雞脖子上離開了,聽見楚青語的話,他忽地笑了一下,隻是一笑,讓阮小喜又是一陣顫抖。
他穿著黑色的長袍,嘴唇處全是鮮血,露出的牙齒卻是森白,映著鮮紅的血,要有多瘮人就有多瘮人,許是因為阮小喜是敢抬起頭來正視他的第一個女人,所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阮小喜隻覺得遍體生涼,竟像是那目光也能將她遍身的血都吸了去。
“允成兄來了,好久未見,你還好嗎?”楚老爺突然開口說話。
“我很好,這兩年,一直戍守邊關,未能與天闊兄敘舊,卻不知天闊兄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王爺平靜的說。
“自從薔兒離開,我便不過是個活死人罷了,能有什麼變化?”楚老爺悶悶的答。
“深愛的妻子去了,尋常人隻是難過,怎麼天闊兄怎麼還自殘自賤起來了?”
楚老爺突然神秘的笑了笑,“什麼叫自輕自賤,我不過是想早些去見薔兒罷了。”
“爹!娘雖然去了,可是,您還有孩兒呀?為什麼竟成今日這個樣子,讓人心中生懼?”楚青語突然哭出聲來,他本來一直站著,此時可能體力不支,又加心神俱傷,便癱倒在地,阮小喜剛想去扶他,他卻跪在地上,飛快的向楚老爺爬去。
“爹,您不要這樣好嗎?在兒子的記憶中,您是一位多麼慈祥和善的父親,您從小教兒子騎馬射箭,還教兒子吟詩作賦,兒子好懷念那時的您呀,兒子連做夢時,都會夢到那時的情形,多麼快樂和開心,可是,自從娘離去,您就再也不肯見兒子一麵,無論兒子怎麼求您,您總是不肯,您怎麼那麼狠心呀,爹!”楚青語已經爬到了楚天闊的身邊,抱著他的腿放聲大哭,楚天闊卻像突然緊張起來,“走開!走開!快走開!放手呀!放手!”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拚命的想甩掉楚青語的手。
“我不會放手的,爹,我再也不會放手的!”楚青語非但沒有放手,反而站起來,牢牢的抱住了楚天闊,阮小喜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隻聽楚青語哭道:“爹,您就這兒子抱您這一次吧,我求您了,兒子身患重病,怕是好不了了。”楚青語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他捧起楚天闊的臉,細細的端祥著,楚天闊這回的反應更大,一用力,竟然將楚青語推開來,楚青語沒有防備,一頭撞在牆上,頭上緩緩的流出血來。
“爹,你為什麼那麼狠心,兒子就要死了,就要死了,你讓兒子看看你,不然,若是到了黃泉之下,娘問爹怎麼樣,兒子怎麼回答?兒子難道說,忘記爹的樣子了嗎?”楚青語悲痛欲絕。
這時,門外的楚老夫人也終於吐完了,聽到這一句話,也慌張的跑了進來。
“天闊,天闊,您就滿足青語的心願吧,他想你呀,你的兒子,他想你呀!”老太太熱淚縱橫。
楚天闊卻一直不停的擺著手,向內室不斷的後退著,“不要過來,不許過來!不許過來!”他像是突然發了狂,手在麵前胡亂揮舞,楚青語卻不管不顧的再次抱了過去,嗵的一聲,楚天闊的拳頭重重的打在了楚青語的身上,楚青語卻仍是不肯放手,隻是哀哀的叫著,“爹,爹,讓我看你一眼,就看一眼!”
楚天闊終於沒有倔得過自己的兒子,雖然他那對拳頭一直不停的對著楚青語身上招呼,可是,楚青語還是捧到了他的臉,又驚又喜的叫,“爹,我看到你了,看到你了,你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楚青語的話音剛落,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卻陡然響了起來,阮小喜循聲望去,隻見三夫人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似的,雙目圓睜,眼球幾乎要爆出眼眶,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早已箭一樣衝了出去,腳下的羅裙將她絆倒了,她忙不迭的爬起來,又連滾帶爬的往外衝,象是有看不見的鬼影在追趕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