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大院裏,隻有她一個人不是將士子女,她是烈士子女,嚴格來說她其實連烈士子女都不算,隻不過大家可憐她們母女罷了。院裏的孩子都是被寵大的,自然也不會把她放在眼裏,還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所以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你,過來!和我們一起玩,給我當媳婦!”她其實都忘了那天是什麼樣的天氣,他穿了一件什麼顏色的衣服,隻記得當時周遭的空氣都凝結了,她驚愕的抬起頭,哇的一聲就哭了。那個時候她七歲,他十一歲,他其實隻是住在另一個地方的黎爺爺的孫子,放暑假來大院玩,因為脾氣霸道又無理所以玩配對遊戲的時候大院裏的女孩子都不肯選他,他氣急了,看見了蹲在原處玩樹枝的她,就跑過來拉她。那個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將他們倆環環相扣了。
“老二,你看你把人小妹妹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看來啊你以後鐵定娶不到媳婦嘍!”施麟琦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的,右邊摟著的季雪晴輕打了他一下說:“多給他一些時間嘛,沒準人家小妹妹就喜歡咱們二弟這樣的霸道勁,咱們可先回避吧。”這一對當年也是金童玉女一般,長輩們認可了的親事,年紀又在這一群裏稍長了些,所以什麼都不避諱。前幾日施磷琦還改裝了一輛跑車載著季雪晴招搖撞市的繞了一趟郊區的士林大道,這也就是還沒駕照,有了駕照還不得飛上天去了!結果就是有人告禦狀,鬧到了太上皇那裏,太上皇一怒之下沒收了全部零用,不然也不會這光景在這裏玩這種過家家級別的遊戲。
被人嘲笑了的黎銘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偏生這是一個沒長成的小丫頭片子,頂多算個剛不尿床的小鬼,哪裏能再嚇唬她,隻能硬著頭皮安慰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啊,說話哥哥就給你糖吃。”說話間還真就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顆檸檬味的糖,裹著極好看的糖紙,拿著糖果的手指更為好看。何星辰長大以後學會的第一句《詩經》裏的句子就是“手若柔夷,膚若凝脂。”,明明是形容女子的句子,她的第一反應卻是黎銘澤的手,回去後跟他說了被他追著打了好一陣。
“我叫何星辰。”看到糖果的何星辰立即不哭了,反而眼睛一亮,夾雜著方才的淚水,一雙大眼睛更是迷人,深深地勾住了黎銘澤的魂。或許這就是情人之間的一種心靈互通之處,當年的寶玉不也是一眼就認定了他的黛玉妹妹,從此糾糾纏纏,今生今世,或者生生世世都放不開了。
黎銘澤把糖遞給她還癡癡的看了好一會,一直到她把糖吃完。又問她還要嗎,她點點頭,可他卻變不出來了,便答應她下次來給她帶來一盒。說來也奇怪,黎銘澤從來都是哪裏也留不住他的主,那天卻和何星辰靜靜地呆了一下午。此後的一整個暑假,他除了和狐朋狗友玩,就是陪她在大院裏蕩秋千,踢毽子,還教會了她鬥蛐蛐。原本不喜歡來爺爺家的他也變成了大院的常客,而且在開學後借口大院離新的重點中學近竟搬了進來。院裏其他的孩子也漸漸與何星辰親近了起來。
何星辰頭腦還是漲漲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沒在自己家裏,身上的衣服也是藍白條的,空氣中布滿了消毒水的味道。到底是剛才在做夢還是現在在做夢?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幸虧我有你家的備用鑰匙,不然你死了都沒人知道。“看到魏強強翹起蘭花指假裝拭淚的樣子何星辰噗嗤一下就笑了,他可真說對了,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有人願意給她收屍的。
“你還有心思樂,高燒燒的腦袋都糊塗了啊?對了,剛才有一個帥哥來給你送了你愛吃的汀田的粥和養胃的小菜,穿的西裝革履的,右耳上卻戴了一個黑鑽耳釘,我告訴你他可是我的菜,你得把他介紹給我!”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碗來喂她。
“我不認識他,沒準就是個匿名追求者,你喜歡盡管拿去好了!粥你喝了吧,我沒有胃口。”何星辰知道那是黎銘澤的貼身管家浩子,以前她老笑他這身打扮,不倫不類的,活像個黎銘澤的跟屁蟲。以前也隻有黎銘澤支使他來接她的時候他才會離開,每次照例的不言不語,倒是盡職盡責。浩子隻要不穿那套正裝長得還是有模有樣的,隻是他很少有不穿正裝的時候。她唯一看過的一次就是在樂善高爾夫球場的時候,黎銘澤偏要他陪著揮幾杆,結果揮的這幾杆看的何星辰心癢癢的,直勾勾的看了好一會。結果就是晚上的時候一直被黎銘澤欺負,從此以後就再也沒看過浩子穿常服。
“那你想吃什麼啊?我去給你買。你在這乖乖的呆著。”
“好啊好啊,你最好了!我想吃龍騰記的蝦餃和叉燒包,還有黃魚雪菜粥!”說著說著何星辰就更餓了,還在猶豫要不要再要一份粉腸,可是強強已經走遠了。
何星辰拿起手機,發現有無數個未接來電和短信,已經是兩天前的了,有二十八個是魏強強打的,有七個是黎矅南打的,還有一條短信,是黎銘澤發的,內容隻有三個字,是“對不起”。
正想給黎矅南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就發現有個人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