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沉默了一下,道:“看來府裏的情況,夫人也知道了。”
杜若忽然看到他手裏拿著一本賬冊:“福伯,這是?”
福伯道:“夫人這幾天辛苦了。原本不該打擾,隻是,如今大少爺沒了,二少爺又從不過問鋪子裏的事兒,其他少爺們還小,也隻能跟夫人說。”
“鋪子裏的事兒?”杜若立刻想到那天周姨娘的話。
“是。”福伯將賬冊遞給她:“這些天鋪子關著,不僅是忙著大少爺的喪事,也是因為生意越來越艱難,連著兩個月都是賠本的買賣。原本大少爺準備再進點兒新茶,可眼下,娶親加上辦喪事,花費很多,若要再進新茶,恐怕家裏的開支都會艱難。”
杜若接過賬冊,翻開查看了近兩個月的進出賬目,的確是入不敷出,照這麼下去,鋪子遲早得關門。
“福伯,先把鋪子關著吧。你把鋪子裏的進出賬目和采買清單拿給我,我看看。”她說。
對於她的要求,福伯略感意外,但還是很盡職的說:“夫人,曆年來的賬目和茶葉清單很多,都在大少爺的書房裏,你要看,怕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
“這樣,你幫我理出生意最好的那兩年的賬目,以及生意最清淡的兩年的賬目,我先看看再說。”雖然是初涉,但前世她就生於商人世家,學的便是經商管理。她決定先從前人的經營上吸取經驗。
“好。”見她如此說,福伯不禁重新審視她一眼,再聯想近些天她不同常人那般痛哭哀憐的表現,憂慮的心忽然得了片刻安靜。
蕭景陽的書房就在臥房隔壁,福伯將她所需要的賬目清理出來,整整齊齊的碼在桌案上。足足一尺來高的四摞兒進出賬冊,令杜若跌坐在椅子裏,揉著鬢角,覺得頭暈。
梅香從外麵進來,見狀勸道:“小姐,這些天你都沒睡好,人都瘦了一圈兒了。去歇歇吧,這麼多的帳,晚點兒再看也是一樣。”
杜若抬眼看她,笑道:“又是做飯,又是洗碗,又洗了一大盆子的衣裳,你還不累?還不抽空去歇歇。”
“梅香是丫鬟嘛,小姐都沒歇,丫鬟哪兒能歇呢。”梅香的話音裏多少有點埋怨。
杜若明白,以往在杜家,雖然梅香也總被那兩位姐姐支使來支使去,卻從沒像今天這麼累過。如果天天兒這麼下去,梅香也受不了啊。
“去給我泡杯濃茶來,然後你去歇會兒,我看帳。”說著她就拿起一本賬冊,重點在進出茶葉的種類和銷售量,至於那些數目,隻要看上一眼,她立刻就知道當天是否虧損。
對於數字,她有一種天賦,加減不在話下,就連多位數乘除的心算速度也比撥算盤要快。
“小姐!別家的小姐嫁人都是享福,你嫁過來就是拚命啊。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這個做丫鬟的,看著也心疼啊。若是姨娘知道了,又不知要掉多少眼淚,咱們家的那兩位小姐知道了,不知笑成什麼樣兒呢。”梅香不滿的咕咕唧唧,將一杯茶擺在她麵前。
“就你話多!”杜若輕斥一聲,眼睛根本沒從賬冊上挪開。
門外忽然響起熙兒迭聲的喊叫,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一抹白色影子就從窗戶外竄了進來,直接落在書桌上。賬冊倒了,茶杯翻了,杜若也驚的跳起來,這才看清肇事者是一隻白貓。
“小白!”熙兒跑進來,一把將它抱在懷裏,看到桌子上的狼藉,用無辜的眼神替小白辯護:“嫂嫂,小白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小白找回來了?這次可要看好了。你去外麵玩吧。”杜若哪裏能生氣,她隻有歎氣的份兒,所幸那本茶沒灑在賬冊上,她舉著賬冊站在窗邊,嘴裏吩咐道:“梅香,將桌子收拾了。”
“小姐剛剛還讓我去歇著呢。”拿著抹布,梅香禁不住又在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