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突然福伯匆匆忙忙的自外麵跑來,張口就說:“大少爺要見你。”
所有人都望向福伯,馬上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唰的站起來,全都跑出去。
“夫人?”
“呃,哦,好。”杜若是反應最慢的,或許說,是沒料到剛剛的猜測這麼快就得到證實,她有點兒傻了。若是蕭景陽真的不行了,她可怎麼辦?她能撐得住日益衰敗而又人口眾多的蕭家嗎?
蕭家兄弟被攔在門外,隻有杜若一個人進去。
躺在床上的蕭景陽看上去氣若遊絲,連眼睛都隻是微微半張著,用一股莫名的堅定直直的望著她,拚勁全力自唇邊淡淡的彎起一絲笑。這笑若有似無,配在他這張過分消瘦、過分蒼白脆弱的臉上,看的人心裏直發酸。
杜若很同情他,為了安慰,輕輕托著他瘦弱削竹的手,想張口,又不知說什麼。
蕭景陽說話了,細弱低淺而又緩慢的話音裏,充滿了愧疚、擔憂和不舍:“若若,我對不起你,不能照顧你,反而要拖累你,你不要怪我。請你,務必要照顧他們,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弟弟,千萬不要讓蕭家散了,否則他們……”
“我照顧不了,你應該自己照顧!”不等他說完杜若就打斷他的話,既是逃避,也是希望他能堅持下去。
蕭景陽仍是不變的淡淡微笑,恍若並未聽見她的話,繼續說道:“景瀾與你同歲,卻還跟個孩子似的長不大,最喜歡鬧小脾氣,但心思不壞,你別真的跟他生氣。他不愛做生意,眼裏、心裏,都是詩書文章,往後鋪子裏的事,你多少費些心,不懂的可以問問福伯。我看景南性子穩重,做事也踏實,等過幾年,他就能接手了。還有景北和熙兒……熙兒……”
見他闔上了雙眼,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耳邊猶似回響著他沒有交代完的話。
“蕭景陽?”她輕輕的喊了一聲,幻想著,或許他隻是太累,睡著了。繃著一顆心,小心的伸出手在他鼻尖試探,瞬間整個人就呆了。
——他死了。
喜堂變靈堂。
喜慶的餘味還未散去,轉眼,紅綢換成白幔。昨天遠親近友皆前來賀喜,今天卻趕來吊唁。風吹了起來,天色陰暗,張掛著白幔子白燈籠的蕭家老宅,更是被彌漫了一層蕭索悲涼的氣氛。
杜若披麻戴孝的跪在靈位前,火盆裏的光照亮了她的臉,茫然,安靜。
她並非鐵石心腸,而是無法流淚,蕭景陽對她而言是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使她陷入如今這種無奈命運的推手。她不能怪蕭景陽,隻能怪命運不好,倒黴的人遇上可憐的人。
耳邊是熙兒大哭的聲音。
蕭家的其他人,哭的都很壓抑,或許是他們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一幕,有過太多的思想準備。熙兒年紀最小,隻知道最寵愛他的大哥再也不會回來,便難過的大哭,無所顧忌的哭。
“嫂嫂,我要大哥,我要大哥。”熙兒抱著她的胳膊央求,哭的嗓子都啞了。
“熙兒乖。”她說不出撒謊的安慰,隻能將他抱著,目光望過去,蕭家的其他三個兄弟神情淒冷呆滯。
“杜老爺到——”
隨著福伯的報客聲,杜若抬眼,看見杜海進入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