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鄒依依迷迷糊糊推開了似乎在身上摸索的手。
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張黝黑的小臉,鼻涕流出的兩道黑色的痕跡。
“爹!她沒死!”那張小臉驚呼。
兩段混亂的記憶湧上大腦,鄒依依咬緊牙,捂著腦袋。
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掉兩段記憶。
隻是鄒依分不清自己是奪舍了這副身體,還是怎麼了。
仿若前世,今生。
果軍在魯省一退再退,把無數華國的百姓丟給鬼子禍害,很多百姓跑反,有的逃往豫省,陝省,有的逃往皖省。
鄒家逃往皖省。
有一句流傳深廣的話:走千走萬不如淮河兩岸。
此時,1938年,鬼子在位於淮河兩岸的嘉縣附近打了四十多天,最終果軍撤退,鬼子占領了嘉縣。
鄒依依一家七口人,父親是一名大夫,不想給畜生以及畜生的畜生看病,所以全家人跑反。
從魯省到皖省,走出嘉縣抵達舊縣的時候,已經剩下四口。
鄒依依,弟弟鄒明,以及父母。
父親用扁擔一頭挑著五歲的弟弟鄒明,一頭挑著僅剩下的一些行李,想要從舊縣的渡口去湖對岸,在岸邊被鬼子殺了。
興許是鬼子練習槍法,鄒依依的父親被小火輪上的鬼子打中了。
弟弟鄒明滾落進湖水中,十四歲的鄒依想去救,把弟弟推上來,自己卻沉了下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岸邊。
父親的屍首就在她身邊不遠處,娘和弟弟都不見了。
“誰把我爹的衣服扒了的?”鄒依睜大著眼睛大聲的喊著。
“我爹說死人脫活人穿。”
那個在她身上摸索的男孩子慚愧的抓了抓後腦勺,說著不算難懂的話。
這裏說話的口音不難懂,就是語速太快了,巴拉巴拉的跟機關槍一樣。
“所以,你剛才準備扒我的衣服?”
鄒依依雖然十四歲,年歲不大,身體卻已經開始發育了,一個小屁孩,扒女孩子衣服,你禮貌嗎?
“石頭,把衣服還回去。”一個大人拄著鐵鍬站在一個坑裏,“小鬼,我把你爹埋了,回頭送你過河。”
那個叫石頭的髒孩子不情不願的去渡船上取回一團衣服,用眼睛看了一眼鄒依依,示意過來幫忙。
鄒依不顧欲裂的頭痛,站起身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濕漉漉的,渡船上有幾個等著開船的,下來三個人,在幫父親穿好衣服之後,憨厚的笑了笑,又回到了渡船。
石頭說道:“他們沒有鐵鍬,隻有我大有,對了,你娘和你弟弟去周村了,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看到父親痛苦的表情以及毫無血色的遺容,鄒依依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體內的另一世記憶來自於她另外一段的人生。
盛世,天災,戰爭,末世……
她嚐試溝通了一下自己的異能,異能還在,隻不過有點異樣。
亂世,命賤如草,能有一個墳堆已經很好了。
鄒依依跪在地上嗑了三個頭,又對著挖坑的中年男子磕頭感謝。
即使,他之前扒了父親的衣服。
“你娘抱著你弟弟也這般跪下磕頭,我們爺倆潛水找了很久,沒看到你,她們這才走的。”中年男子付起了她,解釋了一句。
“謝謝叔。”
其實不用解釋,一路上很多人家把女孩子送給了沿途的人家當童養媳,換得幾斤糧食救命。
即使一家人的日子再難,父母也沒有放棄她。
“殺你大的鬼子們在那邊被遊擊隊打了黑槍,打死了一個,傷了一個,不知道凶手有沒有被打死。”
“大!我看見了,沒有!”石頭多嘴了一句,反而被他爹狠狠地瞪了一眼。
渡過了寬闊的湖麵,渡船的人均付了船資,其中一個幫忙穿衣服的漢子站在岸邊好似在等著她。
鄒依依警覺起來。
末世的那段經曆,深深地影響著她。
石頭說道:“那是周村的,他帶你去找你娘,你娘去周村了。”
鄒依依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