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終) 十年(1 / 2)

時間的步伐從來不曾放緩,眨眼間已經是開陽曆四十一年春。距離當年先帝過世時的那場宮變,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足夠許多人、許多事發生改變,但同樣也有一些東西一直未曾變化,埋藏在人心之中。

比方說,裴霽就清楚地記得,十年前的今天,他從燕雲趕回來的時候,得到的卻是王家姑娘同她的父母離開的消息。為了平息離帝的怒火,同時在接下去的幾年中和離國交好,新帝提高了阿嫵郡主的品秩,並且下旨讓她代表大燮同燕東君聯姻。

說不出來當時的自己是什麼感覺,絕望?憤怒?又或者是兩者皆而有之?燕東君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還在戰場上堂而皇之地擊敗了他,這種失敗對於他而言,那是從未有過的恥辱!

可更多的卻還是不甘吧?

哪怕直到現在,他仍舊是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輸給了燕東君,而是輸給了阿嫵,或者更確切地來說,是輸給了前世的他自己。

倘若不是上輩子自己對阿嫵造成了傷害,阿嫵這輩子又怎麼會如此抗拒他?可換個角度來講,如果不是自己上輩子傷了阿嫵的心,他又怎麼會意識到阿嫵對自己的意義。

所以說他這兩輩子,始終陷在無解的循環之中,這何嚐不是命運對他的捉弄呢?

嘲諷地笑了笑,難得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來,他身邊的司徒燁卻眉頭一挑,“怎麼了屠蘇?”

裴霽很快就收斂了那一閃而逝的自嘲意味,搖了搖頭,冷淡道:“沒什麼。”

司徒燁心中頓時輕歎,哎,雖然屠蘇不說,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至交好友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不過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遺憾罷了。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屠蘇會對王曦嫵如此這般長情?這都已經十年過去了,屠蘇卻一直不曾娶妻,甚至之後陛下曾幾次想要給他賜婚,他都拒絕了。

為了這事太尉大人還差點同他斷絕父子關係,屠蘇卻仍舊是我行我素。不僅拒絕了建安許多貴女的追求,而且性格變得愈發冷漠,除了自己之外,他甚至連一個知心朋友都沒有。

看到屠蘇變成如今這樣,他心裏也很矛盾。一方麵是怒其不爭,為了一個女人就把自己變成這樣。可另一方麵,他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解屠蘇,畢竟他不知道屠蘇和王曦嫵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曾經問起過屠蘇,王曦嫵到底有哪裏好的,讓他這般念念不忘?

然而當時的屠蘇卻隻說了一句,“是我對不起她。”一句話就直接打消了他譴責王曦嫵的念頭。

到底是屠蘇和王曦嫵之間的事,他也不適合多插手。

隻不過雖然有了這樣的認知,但在可以的情況下,他還是試圖開解自己的好友,讓他試著打開自己的心結來。

正是因為如此,這次屠蘇到青州來,他才會跟著一道過來。兩人到了這邊,卻意外的沒有進城,而是到了城外一座山上。

聽這邊的人說,這座山好像叫做什麼鳳鳴山?

“我說屠蘇,咱們到這兒來是幹嘛?”

沿著山路緩緩上山,司徒燁一邊欣賞著四周的春色,一邊則是隨意問道。

裴霽的神情如常冷漠,然而在他的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追憶之意,隻聽他輕聲道:“看花。”

“看花?”司徒燁不解,“看什麼花?”

他四顧打量了周圍一圈,跟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卻是緩緩點頭道:“你說的是桃花?這山上的桃花確實還挺好看的。”

隻見整座山,從山腳到山腰,全部開滿了深淺不一的桃花,層疊的花瓣交織成夢境的海洋。微醺的暖風吹來,還有桃色花瓣隨風翩然起舞的,更是讓人在恍惚間察覺到三分春意。

“是呐。”聽到司徒燁所言的裴霽輕聲附和了一句,眼神卻驟然變得迷離起來,“當年,我就是在這片山林中第一次遇見了她……”

他的聲音太輕,司徒燁並沒有聽清楚,但他卻能察覺到身旁好友的氣息一下子低落下去,不由得扭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