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孝石回頭望著遠方繁華的B市。“小龔,你現在明白我今天來的意思了吧。我就是想告訴你,踏踏實實的,我不會讓你這條命白丟。”他重重地說,“我知道你最後是想跟我說什麼,也知道你每天給我托夢,是怕我含糊不清。放心,我他媽沒你想的那麼傻。咱們老科長說的話你都忘了嗎?要論預審技術,我永遠比你強。你托付我的事,我會照辦,那海濤那小子長進了不少,沒磕磕絆絆地摔跟頭,這幫小子就永遠長不大飛不高。既然你拉我下水了,那就好好保佑我們,一切順利,馬到成功。哎……”齊孝石歎了口氣,“你呀,一輩子都沒服過我,臨了臨了卻拉我當墊背的。行,你這招夠狠,在那邊給我留個好床位,等我有一天過去了,好好跟你整兩口兒。”
他默默取出煙盒,點燃了三根“點兒八”的中南海,插在龔培德的墓前,又拿出一瓶二鍋頭,靜靜地灑在墓前的土地上。眼淚模糊了視線,齊孝石蹲在地上,想抽煙,拿出一根猶豫了許久又狠狠攥在手裏。他孤獨地在墓區中抽泣,誰也看不出這個瘦弱的老頭,是個老辣的預審警察。
46.文字檢驗
辦公室裏,齊孝石一口一口地抿著釅茶,他沏的“高沫兒”說白了就是碎茶葉沫兒,不到三十塊一斤的價格,買一次照著一個月喝都有富裕。
“師傅,我看你這臉色可不好,昨晚又沒睡好吧。”那海濤一邊翻卷宗,一邊瞅著齊孝石說。
“歲數大了,覺少。”齊孝石應付道。
“這茶您也少喝點吧,就是喝也別沏得這麼釅了。趕明兒我給您弄點綠茶吧,安神醒腦、養胃安神。”那海濤說。
“得了吧,我可受用不起。一個月掙不了倆仨錢兒,能湊合喝這個就不錯了。”齊孝石自顧自地點燃一顆中南海,“喝這口兒幾十年了,順嘴了,就跟抽煙一樣,你就是拿人民幣卷成卷兒,也沒這點兒八中南海味兒好。”
那海濤搖頭,他有自知之明,勸齊孝石隻能點到為止,說多了就招他煩了。
齊孝石抽了口煙,把視線停留在一份案卷材料上,“這麼說,鄧楠已經離境了?”
“是的,據出入境部門調查,鄧楠的離境時間就是在大鐵、二鐵被抓獲之後。”那海濤回答。
“去哪兒了呢?”齊孝石問。
“從深圳乘車去的香港,但到了香港之後再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那海濤回答。
“就因為這點兒破事?家都不要了?”齊孝石問。
“這……”那海濤也沒有確切的答案,“也沒準出去旅遊了。”那海濤猜測。
“人控上了吧?”齊孝石問。
“是,邊控已經做好了。”那海濤說,“但是,如果鄧楠通過非正常的方式入境,咱們也控製不住。”
“是啊……”齊孝石歎了口氣,“我覺得鄧楠的線一斷了,咱們就又得走段彎路了。對了,李博士那裏怎麼樣了?”齊孝石問。
“李博士那裏有了一些進展,但是人臉識別的難度還是很大的,先不要說全省四千多萬人口,就是B市一個市也有幾百萬人呢,再加上流動人口的暫住係統,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那海濤說。
齊孝石點頭,繼續翻看筆錄,看著看著,突然停住了視線。此刻他手中的材料正是一份沙偉的訊問筆錄。齊孝石仔細地端詳了良久,起身離座走出了辦公室。幾分鍾後,又拿著一個手機返回了辦公室。
“海濤,你看看這兩個簽字。”齊孝石一邊說,一邊把沙偉筆錄的最後一頁和自己的手機疊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