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個晴天7(2 / 3)

電梯光潔鋥亮的表麵清楚地倒映出他們的身影,景澄微微側著臉,目光在唐婧的臉上定格,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

是唐婧的錯覺嗎?她感到他正一步步地靠近她,她的耳根很不給麵子地漸漸發紅發燙。

當唐婧愕然發覺他的靠近不是幻象的時候,猛地轉過頭,用受驚嚇般神情看著他:“你想幹嗎?”

“這個。”景澄從她的衣服後麵拿開一線頭,“這個帶到宴會上恐怕不太好吧。”嘴角微微勾起。

唐婧頗為尷尬地看著他,那一刻,她甚感電梯裏的空間極小,令她燥熱不安。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唐婧從沒覺得這個聲音竟然如此好聽。走出電梯的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解脫了。而那些滾燙得令她臉紅心跳的情愫似乎被關進了身後的電梯裏。

唐婧和景澄一同走近包間的時候,裏麵已是一番熱熱鬧鬧的景象。她稍稍掃了一圈在座的人,都是些陌生的麵孔。

今晚的主角——楊姍,自是盛裝出席,妝容精致,穿著時尚而另類。她看到了唐婧和景澄,忙去招呼,並將他們倆給在座的做了簡單的介紹。

景澄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躁動,那些紛紛投向他的目光,分外熾烈。

楊姍看著那群看到帥哥眼睛就發光的女朋友們,洪亮的嗓門打斷了她們的躁動:“別一個個像隻饞貓似的,你們沒見過男人啊。”

“誰沒見過男人,可這樣的就少了。”有人說。

“是啊,你怎麼還藏了個這麼帥的表哥啊?”有人應和。

“你們一個個花癡。”楊姍用右手食指指向正議論著的。

“你得給我留著。”有人小聲地附在楊姍耳邊說。

“姍姍,給我留著啊。”又有人跟楊姍說。

“走開走開。”楊姍小聲地趕她們走,“你們怎麼一個個都把我當媒婆啦。”

唐婧看到有人給楊姍送禮物時,想起自己也該把她準備好的禮物送過去了。可是,在她把手袋翻了好幾遍後,她才不得不相信,她竟然把禮物落在了休息室。

景澄坐在她的身側,望著她略微驚惶的神色,低沉的聲音掠過她的耳畔:“找什麼?”

“我忘記拿禮物了。”唐婧想到禮物就在休息室便說,“我放在休息室,忘記拿了,要不我現在去拿。”說完,她站起身要去拿時,景澄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晚點去拿吧。”他的手仍舊覆在她的手背上,寬厚而溫暖。

“還是現在去拿吧,反正又不遠。”唐婧訕訕地抽回了手,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正當她要起身時,楊姍看向他們這邊:“表哥。”千年等一回的一聲表哥從她口中蹦了出來。今日的她看起來格外耀眼,大約是壽星的緣故,她站在人前,別有一番氣質。

“該你了。”楊姍伸出雙手,故意擺出索要狀。

“生日快樂,我的大小姐。”景澄遞給她一個精致的小方盒。

“哇……”楊姍眼裏眉間的笑容更勝了,她從盒子裏拿出了一條熠熠發光的項鏈,“好漂亮,愛死了。”

楊姍立馬走到了景澄的身邊,給了他一個熊抱。

唐婧覺得自己處於這樣的一個環境裏,極為尷尬,不知該不該現在就去拿她準備的禮物。生日會的氛圍這般濃鬱,她現在走,別人還不知道怎麼看她呢。索性,她就厚著臉皮乖乖地坐著,一臉堆笑。

“你們說,巧不巧啊。”楊姍看向眾人,臉上的笑容仍然沒有散去,“在場還有一個人也送了我這麼一條項鏈。”

“不會吧?”在場的人麵麵相覷。

“不信你們看。”楊姍背過身從一大堆禮物裏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方盒,盒子裏麵安靜地躺著和剛才那條一模一樣的項鏈。

“真巧,誰送的呀?”有人問。

“這兩個人也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連送人禮物都一樣。”楊姍放下了兩個相同的盒子,將視線轉向景澄那兒,繼而,走到唐婧麵前,攬過她的肩,“就是唐婧。”

唐婧看到所有人的笑容似乎都凝固了,她怔怔地站了起來,一遍遍地咀嚼楊姍的話。

她的禮物還放在休息室,她的禮物不是項鏈。這是唐婧能肯定的事實。

楊姍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須臾,唐婧明白了楊姍的意圖。她看向景澄,他鎮定如常,臉上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楊姍呢,唐婧亦沒有從她臉上找出點蛛絲馬跡,看來她的心思隱藏得極好。

此刻,唐婧不想為自己做任何的辯駁。她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他們倆到底要上演哪出戲。

(3)

宴會仍舊在有序地進行著,唐婧認識的在場兩個人,似乎都很忙。壽星一刻也不停歇地跟別人說話,她臉上被別人使壞抹上去的蛋糕沒有擦幹淨,殘留著一點乳白色的奶油。景澄呢,先前還有幾個女的跟他搭訕,但後來,又一個個走開了。如此,剩下他們倆靜靜地端坐在一旁,仿佛那些熱鬧跟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景澄將一個果盤放在了唐婧的麵前:“這樣的你,我倒有點不習慣了。”

“嗯?”唐婧抬起頭。

“很拘謹。”景澄用牙簽從果盤裏挑出一塊蘋果,“給。”

“謝謝。”唐婧伸手接過。

“姍姍讓你過來,不是讓你當擺設的。”景澄指指桌上豐盛的菜,“有什麼想吃的,就自己夾,別客氣。”此時他宛如鄰家大哥哥,工作時冷漠的態度全無。

“我可不擅長客氣。”唐婧邊吃蘋果邊說。其實,她不是不想吃那些誘人的菜,主要是她已沒了那份心思。

她在想,關於那條項鏈是誰出的主意呢?是想以此拉近她跟景澄的關係?

在楊姍說他們倆心有靈犀一點通時,唐婧在心底暗暗地想,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是種默契,並且是虛假的。然而,她得承認一點,楊姍正在跟她和睦相處,並且和睦得讓她有些不習慣。

“想喝點什麼?”景澄拿來一瓶果粒橙,“這個,可以嗎?”

“可以,我自己來。”唐婧打算接過去時,景澄卻搶先一步,替她斟上了。鮮嫩的果肉在橙汁裏微微浮動,在其表麵打了幾個圈,漸漸下沉。

“謝謝。”唐婧喝上一口,絲絲甜頓時漫溢。

有人開始引吭高歌,瞬間引爆了包間裏的氛圍。

“有誰想唱的盡管唱,別讓沉默埋沒自己的唱歌天賦。”一曲畢,楊姍拿著話筒站在前麵笑容滿麵地說。

“好好……”在楊姍的號召下,一群朝氣蓬勃的男女紛紛去搶話筒。

不一會兒, 包間裏,成了K歌的海洋。

在大家爭先恐後去一展歌喉的時候,唐婧和景澄仍然安靜地坐在一旁,做著傾聽者。

“好像我還沒聽過你唱歌。”由於別人的歌聲比較大,景澄不得不往唐婧那邊移了移,靠近她說。

“嗯。”唐婧的視線從大屏幕上移到景澄的臉上,他們坐得如此之近,他英俊的臉,近在咫尺。他琉璃般的眼眸,透明而清亮,從中隱約能看到她的倒影。

“你去唱唱。”景澄提議。

“我不去了。”要是唐婧跟一群熟悉的人在一起,她絕對二話不說拿起話筒就唱。現在她在一堆陌生人裏,她倒是怕自己出糗。

“去唱唱,放鬆一下。”景澄堅持。

唐婧開始被他說得心癢癢的,有了要唱歌的衝動。不過,話筒都有了“歸宿”,拿著話筒唱歌的人們,唱得手舞足蹈,自是開心,唐婧也不便過去拿話筒擾了別人的興致。

景澄似是看出了她的顧慮,待別人唱完了鬧哄哄的《嘻唰唰》後,想前去為她拿話筒。

這時,楊姍來到了他們身旁,拿來了話筒,笑嘻嘻地遞給唐婧:“唐婧,這麼安靜,可不像你,趕緊的,上去給大家唱一首。”

唐婧笑著接過話筒。

她要唱的曲目是別人點好的,好在,那首歌,她很熟悉。隻是,在那般熱鬧的場合唱,她覺得並不太合適。

別人正等著她開唱,她也不好意思去找一些歡快的歌,隻好將就。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那時候的愛情,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而又是為什麼,人年少時,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耳熟能詳的《後來》,唐婧聽得最多唱得最少的《後來》,曾經略知其歌詞大意,現在讓她陡然了悟的《後來》。

莫名地,她越唱越投入。周圍的嘈雜聲漸漸小了,包間陷入一片沉寂。

唱到動情處,唐婧握著話筒的手不由得收緊,心微微抽動。

三年前,她和章辛的愛情來得那般簡單而純真,不夾雜任何的功利。磕磕碰碰的三年,讓她學會了如何去愛,如何去付出。可惜,她曾以為牢不可摧的愛情,就那麼,消失了。他們已成年,他們已不再年少,然而,章辛還是傷害了她,他們還是在各自的世界裏走失了。

為什麼,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為什麼,曾經如膠似膝的他們分開了?

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驀然,唐婧的心頭纏上厚厚的一疊傷感,酸酸的,眼角亦有些澀意。

她在感傷那時候的愛情,還是在感傷那時候的自己?她並不太明了。

唱到最後,那股傷懷遲遲未散。她的耳畔響起了陣陣掌聲,想來是她唱得太投入感染了在座的吧。

唐婧稍稍掃了下在座的人們,他們臉上交織著一種複雜的表情,不予言表。

他們是否也跟她一樣,因為一首歌,想起一個人或一段感情?

在送唐婧回去的路上,景澄看似隨意地說:“你唱得不錯。”

“還好,可惜沒聽到你唱。”最後聽的幾首歌,歡快至極,唐婧走出包間後的心情自然已經脫離了那份感傷,有的是K歌和聽歌後快樂的小情緒。

“這麼希望我唱。”景澄勾起唇,“那下次有空,我們倆一起去。”

“就我們倆?”唐婧看向他,撇撇嘴說,“兩人去K歌多沒勁。”

“兩人去好,沒人跟你搶話筒。”

“這倒也是。”

彼此靜默後,良久,景澄好聽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還沒忘記他?”

“你說誰?”唐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爾後,微微揚唇,“你說他啊,那樣的人,有什麼好記住的。”

“不提他了。”景澄迅速地過濾掉這個話題。在聽她唱《後來》時,他認認真真地聽完,望著她在燈光投射下柔和秀美的臉,她不時微蹙眉頭。他想,大抵隻有經曆過深刻感情的人,才能體會歌詞的深意吧。可惜,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沒有後來,隻有現在。所以,他並不能完全領悟詞意,卻深深地讀懂了她的表情。那個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定格,成為了一個永恒的畫麵,烙印在他的腦中。

那一刻,他在意著什麼嗎?關於她的以前,還是他們的以後?

“另一條項鏈,是誰買的?”唐婧想弄明白。

“你覺得我會做那麼婉約的事嗎?”景澄挑眉。

“這世上又不是沒有做事細心縝密的男人,並且不少。”

“那如果我說,不是我買的,你不會不會失望?”

“怎麼會。”唐婧笑了起來,“如果你說是你買的,我會討厭你的。”

“討厭我?”

“嗯,你知道當時我什麼感覺嗎,無地自容啊,明明沒送楊姍那條項鏈,卻把那等不明不白的事安在了我身上。”

“那你討厭姍姍?”

“不會,如果是她做的,就另當別論了。”

“搞性別歧視?”

“……”唐婧禁不住笑了起來,“我哪敢歧視景總您啊。”

“姍姍平時就愛搞怪,你別介意。”景澄開始替楊姍說話。

“她那樣做,你心裏是不是樂得很?”

“你說呢?”景澄眼中有著曖昧的笑意。

“……”唐婧避開了他熱烈的眼神,想到了工作上的事,“這次公司的整改,你采納了部分我的意見?”

“嗯。”景澄閑適地靠在椅背上,“不正合你意嗎?”

“……”唐婧臉上流露一絲複雜的神色。

“怎麼了?”景澄明察秋毫道。

“那些被貶職或者被辭掉的人,我總覺得有點……”唐婧沒有繼續說下去,不可否認,公司進行整頓這一條是她勇敢地提出來的,但是,當她真正看到那些一個個被辭掉的人,她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心酸。在那些人身上,她好像看到了前不久的自己。

那時候的她,收拾文件,默默離開。他們又何嚐不是?

“你於心不忍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說這話的時候,唐婧心裏不太好受。那些被淘汰下來的人,以後的生活中要承擔怎樣的壓力。不過,這些問題理應不是她需要去想的,想多了便是庸人自擾,索性,她閉上眼睛,沉入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