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宿舍遭小偷了。”周蕾蕾無力地回答。
“什麼?”唐婧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繼而邊說邊去看自己有沒有什麼貴重物品被偷了,“那你有沒有丟什麼?”
電腦電腦……唐婧先去找電腦,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幸虧她的錢包帶在了身上,要不然損失會更加慘重。
“平時聽多了宿舍遭竊的事情,還以為離自己很遠,沒想到這事也在我身上發生了。”周蕾蕾不無沮喪地說。
“你的電腦是不是也丟了?”唐婧回來時甜蜜而快樂的好心情,此時一掃而空,胸口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見周蕾蕾不說話,唐婧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想必她的也丟了。唐婧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貝,“都什麼人啊,有手有腳的,不找點正事幹,盡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唐婧氣憤地說著,雖然她知道說這些無濟於事,但是不說出來的話,她憋得慌,難解心頭之怨氣。
“好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去看看櫃子裏有沒有丟什麼。”
唐婧連忙朝櫃子走去,翻著一件一件衣服,心漸漸冷卻,腦子越來越混亂,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小偷品味這麼高,很識貨,將西服順手牽羊給順走了:“遭了,蕾蕾,西服不見了。”那西服一看就是高檔貨,壓上她的全部積蓄都沒法償還。
周蕾蕾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婧婧,需要錢盡管跟我說。”
“沒事,我去買一件贗品不就得了。”唐婧這話就說說而已,要是讓她去做,她可下不了這個心。她最討厭欺騙別人的人,所以,她曾告誡過自己千萬不能跨入欺騙的雷區。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為了緩解這氛圍,周蕾蕾的音調微微上揚。
“什麼好消息?”
“我找到工作啦。”周蕾蕾輕快地說。
的確是好消息,這樣她們倆都不用再為工作的事情而操心了。唐婧替周蕾蕾感到高興,把不愉快的事暫且擱置到一邊,麵露微笑道:“恭喜蕾蕾啊,晚上我們好好去吃一頓。不要因為電腦的事而影響我們的心情,電腦丟了可以再買,但是快樂丟了,可是用錢買不來的。”
“好的,今晚我們就要幾瓶啤酒,再要一碟花生米,吃好喝好再回來。”周蕾蕾的情緒很快就被唐婧帶動起來了。
當晚她們並沒有一醉方休,隻喝了一瓶啤酒,各自都稍稍解壓了。
幾天後,唐婧正趴在桌上睡午覺,手機震動的聲音把她弄醒了,她按下接聽鍵,迷迷糊糊地說:“喂,你好。”
“我的衣服呢?”電話那頭傳來比較低沉的聲音。
唐婧立馬清醒過來,該來的到底是躲不過了,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說:“過幾天還給你。”
“幾天是猴年馬月?”對方的聲音有些冷。
“可以問下怎麼稱呼你嗎?”唐婧轉移話題。
“景澄,景色的景,澄澈的澄。”景澄言簡意賅道。
“哦哦,景先生,過幾天給你送過去吧。”不等對方說話,唐婧便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
唐婧真怕那個電話再打過來,好在手機陷入安靜狀態。
這幾天,唐婧並沒把西服的事情忘掉,而是向身邊的好友東借西湊的。但現在留校的朋友不多了,她借來的數額非常有限,與所買衣服的錢還差一大截。她又不好意思伸手向家裏要錢,也不想讓家裏擔心,索性自己想辦法。隻是,她這個窮學生就是絞盡腦汁了還是湊不到那個數。
最後,唐婧想到了章辛,然而,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合適。因為她不希望,他們之間在金錢上有什麼牽扯。
該想的辦法唐婧都想過了,可最終,錢還是沒湊夠,她無能為力了。
唐婧知道拖延時間不是辦法,隻能緩一時之急。她終究是硬下頭皮,撥下“西服男”的電話。從儲存號碼開始,她便給景澄起了這個綽號,至今仍沒換上他的真名。
“西服……”由於習慣,“西服男”這三個字唐婧差點兒脫口而出,幸虧她及時遏製住了,和聲和氣地說,“景先生,你的西服……”此時的她跟平時的她大不相同,說話有些不利索。
“唐小姐,你是要還我西服嗎?”景澄的聲音一如往常,低沉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景先生,不好意思,你的西服被我弄丟了。暫時我也籌不到買衣服的錢,你能不能再給我緩幾天?”
電話那頭靜默數秒,唐婧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景澄的回答。
“不用了。”
唐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欣喜若狂地說:“你不要我還了?”
“是的。”景澄說道,隨即,又淡淡地說,“不過……”
“不過什麼?”唐婧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立即遁去。
“你把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樣東西給我。”景澄慢條斯理地說。
唐婧越來越不懂這個男人了,第一次遇見他,潑了他一身咖啡反倒關心起她來,這一次不問她要衣服了,反倒要起她的東西來了。她不知道他居心何在,便問道:“為什麼要我的東西?”
“你把我的衣服還給我,你的東西我還會要嗎?這叫交換。”景澄用不緊不慢的語調說著。
“什麼鬼交換,憑什麼你要我重要的東西?你要去了有什麼用?”
女人大多就是唐婧這樣,不問個明白定是不會罷休。但是,像景澄這樣的男人,卻不予理會她的問題,繼續自顧自地說:“三天後,要麼你還我西服,要麼你給我一樣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啪!”這次是景澄不等唐婧說話便掛斷電話。
唐婧耳邊一陣忙音,她把手機扔到桌上,然後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這樣她才覺得舒坦點。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景澄已經夠意思了,還給了她三天的考慮時間。不還衣服,還一樣她覺得重要的東西?唐婧忽然醒悟了,景澄又不知道什麼東西對她來說比較重要,她隨便給他一樣不就得了。想到這兒,她的嘴角咧開了笑容。
(4)
三天的期限到了,唐婧來到了他們約定好的咖啡店前,在來往的路人中,她一眼便看到了景澄。
他在人群中那麼醒目,穿了件黑色長風衣,風衣的下擺被微風輕輕撩起,肆意飛揚著。他身材挺拔,站得筆直,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整個人迎著夕陽而立,氣質卓然。絲絲霞光布滿他的周身,把他圈在了柔和的玫瑰紅裏,如夢如幻。
唐婧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遙遙地就朝景澄揮了揮手。景澄沒有立時察覺到,目光深邃地注視著某處,爾後,稍稍一偏頭,迎上了唐婧的目光。
這次,她紮了個馬尾,馬尾一跳一跳的,在夕陽的光暈裏,靈動地起舞。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唐婧走到景澄身旁說道。
“來得還挺早。”景澄的視線看向別處,口吻平淡地說。
唐婧自是能聽出他話中的諷刺,她的臉瞬間拉下來,走到他麵前,嘴角漾開大大的笑容:“等人的滋味很好吧?”說完,目不轉睛地看著景澄,她期待能從他臉上找出點異樣的表情來,等待的十幾秒裏,卻是徒勞。
在這樣的對視裏,唐婧覺得甚是無趣,便扭過頭,打算大步走開時,聽到他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你還沒吃飯吧?”
唐婧下意識地轉過身,看他一副淡定的樣子,說:“我一下班就奔這兒來了,你說我吃了嗎?”
“我已經吃了。”景澄朝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喂……”唐婧揚起手,想叫住他,他卻毅然投奔咖啡店了,她隻好尾隨而去。
進了咖啡店,傳來陣陣馥鬱的香氣。
他倆坐定後,侍者送來菜單。景澄將菜單推給唐婧:“你先點。”
唐婧翻開菜單,指著菜單上的卡布奇諾,對侍者說:“給我來個中杯的。”
“拿鐵,大杯。”景澄將唐婧遞給他的菜單合上。
在等咖啡的間隙,景澄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唐婧猶疑了一會兒,掏出了那件對她來說很重要的物品,這是一個不太光亮的玉鐲,上麵有一道淺淺的痕。
她本想隨便給景澄一樣東西的想法最後被她否定了,如果這樣做,她會覺得不安,索性作罷,忍痛割愛帶來了她最珍視的玉鐲。雖然玉鐲的價格抵不上他一件西服的價格,但在她心裏,玉鐲卻是用金錢買不來的。
“這是什麼?”景澄看了看玉鐲,並沒有從唐婧手中接過去。
“景先生,您真逗,不知道這是什麼?”唐婧朝景澄晃了晃玉鐲,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這玩意兒對你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還是價值連城?”景澄細細地看了看玉的成色說,“不過,我看也值不了多少錢。”
“要不要?不要就算了。”唐婧看不慣景澄這副模樣,她厚道地拿出了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卻被他稱為玩意兒,還被他用金錢來衡量,她說話的口氣有些生硬。
景澄見唐婧伸出手要將玉鐲收回去,便將玉鐲奪了過來,不可思議地問:“它很重要?”
“你愛要不要,別這麼多廢話。”唐婧不想跟他解釋,直截了當地說。
“是你男朋友送給你的?”景澄似乎毫不在意唐婧對他說什麼,堅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景先生……”唐婧定定地看著景澄,稍作停頓後說道,“你讓我給你對我來說重要的東西,現在拿給你了,你卻不信。不信也就算了,你怎麼像個多事婆,問我的私事。”
“我?多事婆?”景澄氣得臉微微發白。
“對,你就是多事婆,不像個男人。”唐婧挺直背脊,義正辭嚴地說,還故意把音量提高一些,“您老聽清了吧?”
景澄緊緊地握著玉鐲,恨不得將它捏碎,或者直接將它砸碎,但尚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他隻是語氣生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唐婧,我記住你了。”
“記住就記住唄,誰怕誰。”唐婧看著景澄冷凝如冰的神情,毫無畏懼地說,說完將視線落到窗外,無視他的存在。
氣氛頓時降到冰點,空氣裏氤氳開的香氣仿佛縷縷逼人的寒氣,闖入他們的世界。
景澄保持沉默,肚子裏卻湧上一股小小的火焰。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對方態度強硬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侍者端來咖啡,一一放到他們麵前,這才稍稍緩解了如冰的氛圍。
景澄拿起馬克杯,喝了一大口,牛奶奶泡混著熱牛奶竄上他的舌尖,口感溫潤,他的心情稍稍平和下來。隨即,他放下馬克杯,由於有點用力,馬克杯跟杯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利落地套上方才脫下的長風衣,將玉鐲塞入口袋,語氣淡然:“這兒的咖啡不錯,你慢慢享用,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他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兒,避免與唐婧繼續口舌之戰。
走就走,我巴不得。唐婧擺出一副極為悠閑自得的神情,悠哉遊哉地品著咖啡,然後放下馬克杯,咧開嘴角望著景澄:“慢走,不送。”
景澄掃了她一眼,起身準備走。他剛邁出兩步,卻被唐婧叫住:“等等。”
他停住腳步,看向唐婧,嘴角微勾:“舍不得我走?”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唐婧不禁問:“這幾天怎麼沒看到你?”
她比較納悶,先前兩次都在酒店碰見景澄了,後來卻再也沒碰到過。
景澄挑了挑眉:“不在同一屋簷下工作,怎麼會經常見到?”
“你……”唐婧驀地站起來,頗為訝異地看著他,“你不在如意酒店工作?”
怪不得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你以為呢?”景澄直視著唐婧,看她不再言語,繼續說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好。”唐婧猛地抬起頭,利索地應,她用餘光看著離去的景澄,想到玉鐲,一陣痛心疾首。
獨自喝完咖啡,唐婧走到收銀台,想結賬,收銀員微笑著對她說:“小姐,有位先生已經付了。”
唐婧方才湧起的些許不愉快漸漸被稀釋。
西服事件算是了了唐婧一個心結,在剩下的幾個月裏,她除了要抽空弄畢業設計還得到如意酒店進行相關的培訓,不能再和從前一樣跟周蕾蕾“出雙入對”了,加之周蕾蕾也加入到工作的大軍中忙起來了,她們倆在一起共餐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少很多。
時間過得飛快,她們度過了畢設的艱難期,戰勝了那些纏人的煩惱和壓力,畢業答辯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畢業間隙,以前離校的同學都回來了,大夥兒便打算趁這次機會一塊兒吃頓飯。
他們班還算團結的,這次聚會能去的都去了。因為誰都知道,興許以後有些人他們不會再見到,各自奔天涯了。
這次聚會由他們班的班長通知要去的人,選定飯店,聽說還是家挺上檔次的飯店。到了那兒,果不其然,飯店內外裝修得都格外的雅致。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到了預先訂好的大包間,一一落座。
大家都互相寒暄著,聊各自的近況,言語間相談甚歡。唐婧亦是如此,但她聊天時卻沒有冷落飯菜,不停夾起可口的飯菜,正當她的筷子要跟蔬菜沙拉親熱時,大大咧咧的王香蓉問她:“婧婧,別光顧著吃,倒是說說啥時跟你那位結婚啊?”
唐婧下意識地收回了筷子,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戀愛還沒談夠呢,就想到結婚,難免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她稍許的害羞很快被湧上來的笑容覆蓋去:“談什麼結婚,還早著呢。”
“早什麼早啊,你知道我媽嗎,整天就想著幫我物色對象,那個著急勁兒啊,我沒法說了。”王香蓉搖了搖頭, 說完,她看向周蕾蕾:“你個剩女,打算什麼時候找個?”
“以後再說吧,等工作穩定了。”周蕾蕾在感情方麵倒是不緊不慢。
“等工作穩定了,估計你要的人也飛了。”王香蓉故作擔憂地說。
“香蓉,對於感情我怎麼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覺得在大學談的到最後沒幾個能成的,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工作後直接找個結婚的對象,安定地過一輩子。”周蕾蕾一直抱著這樣的態度,於是那些追求她的人都被她拒之千裏之外了。
“大學不談戀愛多遺憾,你工作了以結婚的心理去找對象,就沒有在學校談來得純真。”王香蓉說道。
“純真不純真是次要的,隻要那個人真心對我好就可以了。”周蕾蕾在腦中構想著將來那位的偉岸形象,笑容悄然綻放。
“咳,你們還擔心我們蕾蕾沒人要嗎,你看她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智慧呢,有智慧……”唐婧還想說下去,手機響了,她掏出一看,嘴角不禁流淌出一抹笑,隨即跟周蕾蕾她們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王香蓉見她春風滿麵的神色,一眼便洞察了她的小心思:“哎喲,是不是章辛給你電話了?看你高興的。”
“你們慢慢吃,記得給我留點。”唐婧笑而不答。
“還留什麼啊,光那甜言蜜語就可以把你喂飽了。”王香蓉戲謔道。
“去吧,我往你盤子裏多夾些你喜歡吃的菜。”周蕾蕾嫣然一笑。
“還是蕾蕾好。”唐婧說完走出鬧哄哄的包間,在比較安靜的過道一隅停止了腳步。
(5)
過道的盡頭是一巨大的落地窗,夜晚的青城在霓虹燈的閃爍下變得格外嫵媚,像婀娜多姿的女子,穿上了華貴的禮服。
唐婧望著窗外璀璨的美景,聽著話筒那頭熟悉而親切的聲音,絲絲甜蜜染上心頭,笑意如春風般在嘴角蕩漾開。
“婧婧……”章辛低聲喚著唐婧的昵稱。
“你在幹嗎呢?”唐婧笑著問。
“正在外麵散步,你呢?”章辛說得有氣無力,跟平日的他有些不一樣。不過,唐婧沒有察覺出來,依舊笑著說:“你還真有雅興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今天咱班有個聚會,這不正在吃飯的嘛。”
“哦,那你先去吃吧。”電話那頭隱約夾雜著風的聲音,傳入唐婧的耳中。
“大晚上的,你走一會兒就回去啊,別著涼了。”唐婧關心道。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
數秒鍾過去,他仍舊不言不語。唐婧這才發覺章辛有點兒異樣,不禁問道:“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有沒有,你先去吃飯吧。”章辛連連說道。
章辛這樣說唐婧反而覺得他有什麼隱瞞自己:“你倒是說啊,有什麼事藏著過夜,第二天可是會發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