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幽閉的房間,閉上雙眼,拋出一枚硬幣。硬幣在墜向地麵前,被伏於房間一處的未知於刹那間所吞噬,而拋幣人也難以幸免。
“曾經,異常如陰影般無處不在,而無處躲藏又脆弱的人類文明,很可能在頃刻間就將遭到某一超出常理,無法理解的事物的伏擊,被摧毀殆盡。”
將未知鎖於由前人的骨骸和血肉所製成的牢籠,閉上雙眼,再拋出一枚硬幣,硬幣墜向地麵,在落地的瞬間,硬幣被藏於暗中的惡作劇者調換,偷引入超乎邏輯的另一麵,硬幣裂變為三麵。
“雖然我們能有效控製或是抑製大部分擁有實體的異常,但對於多數無形的異常現象和事件,我們仍是無能為力。”
將滅亡於囚禁的未知埋葬,將分裂出的第三麵焚燒,將窗外的光芒引入於室內以驅走藏於暗處的惡作劇者。最後,閉上雙眼,拋出一枚硬幣,硬幣墜向地麵——
這一次,沒有未知的襲來,也沒有惡作劇者的調換。
是正麵。
閉上雙眼,再拋擲一次,
“長達數年的研究和偵測數據表明,目前由基金會所控製或收容的所有“異常”均已喪失其異常性質無效化,超常事件和異常項目的記錄在近年來無任何一例。而同行組織所持有和控製的異常亦表現出同種情況…在進行了一係列更為深入的研究和討論推測後,我們得出一個結論…”
是反麵。
“異常死了。”
跟隨著人潮的湧動緩慢地推進,研究員Echo發現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Site-CN-21的大門前,顯眼的黑底白字的“瞬存盤電子科技研發有限公司”標識映入他的眼簾。
事實上,這個名字僅是作為數千個數萬個中其一的TSSRCS基金會前台和偽裝組織運作,但現在,隨著異常的“死亡”,本質上的基金會也逐漸步向“死亡”,而曾作為麵具的前台偽裝組織們卻仍是活著,仍在照常運作,麵具下的麵容已經蒼老瀕死,而麵具卻越發具有生機,在麵具的主人死去後,麵具也將不再為偽裝而活了,它們將成為自己的主人。
10個月前,Echo拿著錄用通知書踏入這道大門,以一名2級文檔管理員的身份開始了為TSSRCS基金會工作奔波的生涯;而在十個月後,他又將踏出這道大門,從此他便和基金會再無瓜葛了。
“真的是從此再無瓜葛了嗎?”這個不經意間所產生的疑問,卻引起了他的思考。
身為一名不久前才加入TSSRCS基金會的新成員,或許亦是在一處無名的戰場上蓄勢待發,誓要與異常抗衡到底捍衛秩序的新兵,卻在毫無征兆間,便得知了這場戰爭他不戰而勝。對此,他首先是不可思議和難以抑製的興奮,但細想,卻感到疑慮和擔憂。為什麼異常會死去,為什麼秩序會複生?
也許是“神”對戲弄人類一事終感到厭倦,撤去了他\/他們所布下的“惡作劇”,轉身離開了;亦或是異常的出現僅是世界所遭受到的一次創傷,隨著時間的消逝,不再有鮮血從這傷口中流出,不再有疼痛從傷口處傳來,傷口終於凝為疤,隨著世界的痊愈,異常便被世界體內的“白細胞”殺死並消散;但或許,這僅是諸神瀕死前壯麗卻又轉瞬即逝的黃昏,世界死亡前的回光返照,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所有異常隻不過是埋伏在了一個更隱僻的角落,等待著時機,在這個世界忘記傷痛毫無戒備之時,在捍衛秩序的士兵們不再有所戒備,拋下槍械武器之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一擊斃命。
關於這個問題,他清楚自己不會得到解答,也不願再去多想。無論如何,世界終於回歸到了一切應有的狀態,混沌消散,秩序已徹底主宰了這個世界。再沒人有會在那透明的液體中溺斃,也再沒人會被那熾熱的光芒所灼燒。
異常已死?秩序再複生?
異常已死,秩序再複生。
異常已死!秩序再複生!
毫無疑問,一個嶄新而又熟悉的世界。想到這裏,Echo緊繃許久的麵容舒展開來,浮現出許久不見的微笑。無比的輕鬆和自在,他已經準備好迎接平凡而安寧的新生活了。
真好啊。
他展開背脊上收折已久的翼,原本灰暗幹枯的翼在被展開的即刻就被新鮮的血液所充斥,漸漸舒張,伸展,細而修長的骨架支撐起用於飛行的薄膜。最終,整對翼變得柔韌而有力,適於飛行了。飛行這個動作,在站點工作一般是用不上的。而在不久前,他們還在為一種會導致新生兒失去翼的未知病毒而憂心忡忡,但現在異常已經死去,他們和他們的後代仍能安穩的馳騁於豔紅的天際了。
隨著身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展開翼向著天際,向著密布於天際的太陽們而去。他也不願再駐步於狹窄而幽暗的地麵了,異常已經死去,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繼續前行,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人類繼續前行。
卸下用於行走的雙腿,接著僅是輕輕一躍,便離開了地麵。他跟隨著陸續啟程的人們,一同邁向一個嶄新而又熟悉的世界。
異常已死,秩序再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