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我成為中國超過30億春運回家大軍中的一員。
哈薩克人不過春節,主要的三個節日是肉孜節、古爾邦節和那吾熱孜節,但在廣州工作的我,公司春節放假,我便從廣州回到家鄉伊寧。姐姐沒有回家,她跟著昊然哥去武漢過春節去了。還沒回家,爸媽已經在電話裏說了,讓我一定要見見他們給我找的相親對象,媽媽說:“你在廣州,除了你姐,連個哈薩克族人都遇不到,怎麼談朋友。”在爸媽的觀念裏,我身為哈薩克族,一定是要和哈薩克族女生談戀愛才可以的。
回到家的第二天,媽媽就開始對我嘮叨:“卡爾若,你都快30歲的人了,個人問題一直沒有解決,難道要像你姐一樣,拖到33歲還不結婚嗎?”
“我姐還不是因為你們一直反對。”我接過母親的話。
母親白了我一眼,歎息的說到:“她的事,我不想和你討論。”
我從心裏是排斥相親的,兩個素未謀麵的人,因如此直白的意圖而坐在一起,愛情那不期而遇扣開心門的神秘感,肯定大打折扣。但是沒有辦法,正如母親說的,這些年我一直在廣州打工,在廣州的哈薩克人很少,有了茹紮和昊然哥相愛卻不能結婚的現實,前車之鑒的警覺我還是有的,在沒有因為愛情而泥足深陷的情況下,我自然也隻能按照母親的安排,趁這次回家多和哈薩克女人接觸,多些機會。
母親隻告訴我了,對方的姓名、電話、以及小學老師的職業。其餘的便讓我自己主動去約女生見麵。見麵的女生名叫“阿依奴爾”,母親沒有告訴我全名,我不禁想到了我的一個中學女同學,她的名字也叫這個。
見麵前,我和她打過電話,我們約定好了一起吃頓飯,餐館的地方是她定的,我把主動權交給她,女士優先唄。
不早不晚,在約定的6點鍾,我正好趕到,她應該還沒有到,我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你好,我已經到了,在靠窗的第二個桌子處等你。”晚了10分鍾,相親的女生也來了,遠遠的我看見一個女生朝我走過來,冬天的伊寧天氣很冷,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我看不出她的身材,隻想等她走近來,看一看她到底長什麼樣。我承認我是所謂“外貌協會”的,我對女人的相親標準裏,相貌還是非常重要的。沒辦法從小和我接觸最多的就是我姐,我目睹了她從小美女到大美女的全部過程,我不求這個29歲還未嫁出去的女人,能有我姐那麼好看,但我早已把茹紮看順眼了,我也隻能容忍比我姐的相貌差一點點的女生。
她走向我,在我們彼此打招呼的時候,我愣住了,我驚訝的說:“阿依奴爾,你是不是我中學的同學阿依奴爾.努斯耶爾?”
她點頭,看了我好半天,說:“卡爾若.阿斯別克?是你嗎?”我點頭:“認出我了,真巧,沒想到我媽介紹我來相親的對象竟然是你。你比以前瘦多了,你們女生個個都變漂亮了。”她現在的樣子雖然不及我姐好看,但與我姐相比,也算是良好。
“我怎麼會記不得你,你就坐在我後排,你是我的仇家。”說這話的時候,我看出她並沒有生氣,反而眼裏帶著笑。
我怎麼會忘記,高一下學期,她從烏魯木齊轉學到伊寧來到我們班,就被老師安排坐在我前麵。她成績很好,留著長長的辮子。我一直喜歡長頭發的女生,我喜歡看她把長長的辮子辮成馬尾,然後用手捋直,放到背後的一係列動作。她沉默寡言,喜歡往課本上畫漫畫頭像。我坐在她背後,我經常都能看見她畫得那些眼睛細長得不合比例,鼻子尖得隻能放得下一顆芝麻的美少男。從最先對轉學生的好奇,到後來莫名的有點想引起她的注意,我也說不清那時候,作為17、8歲的一個男生,是什麼樣的心態。
她不愛說話,每次發卷子傳遞的時候,我故意好半天都不伸手去接,她會轉過身來遞給我,那一刻我假裝左顧右盼,讓她以為我沒看見,其實我為的就是讓她給我一個正麵,看我一眼,而不是讓我總看著她的背影。我屬於成績不怎麼好,也比較調皮的那種男生,我喜歡戳她的背,假裝問她一個問題,然後對她說;“哇,我又看見你上課畫漫畫了。”或者說:“你那麼喜歡畫美男,要不也給我畫一張。”她瞪我一眼,卻不怎麼理我。她留著長長的辮子,有一次趁她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覺,我把她的辮子給栓在椅子上,然後走出教室,那天我故意踏著上課鈴才回到學校,當大家起立,要準備喊“老師好”的時候,她站起來,然後辮子栓在椅子上,她頭發吃痛,站起來又被扯回座位,我在後麵,偷偷的笑,然後主動說:“誰把你的辮子給拴住了,我幫你把它給解開。”她自然想不到是我幹的,反而對我說:“謝謝。”我以為她這一句謝謝,會拉近我和她的關係,但並沒有如我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