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之夜,水路已經沒有多少大船開往洛京,水手和腳夫們都暫時空了下來,他們有將近個把月的冬歇期,要到來年二月裏才能再下水討生活。而忙碌了一年下來,大家的兜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麼幾個子兒花銷。
春宵一刻值千金,沒有婆娘的單身漢一般都把這些錢貼給了窯子裏的老相好,而少部分人則用來買醉,一醉解千愁。
有了婆娘的漢子也不會閑著,他們大多混跡於賭坊之內,希望以有限的賭本換來高額的回報,那麼立馬就可一步登天,改頭換麵嘍。不過現實是殘酷的,他們那點微薄的收入將會連本帶利貼進去,明年還得繼續過著苦哈哈的生活……
當然賭坊內也會有一些賭術高手,他們常年廝混在各州的賭坊之間,真正是靠‘雙手’來賺取現銀的賭棍。這些人也不會貪得無厭,贏得一定數量的銀子便會消失一段時間,等到花光了盤纏,他們會換一個賭場繼續賺些外快。
因為這些人懂得收斂,下手不多,本身不會對賭場造成太大的危害,還能讓那些旁觀者打心底裏生出貪婪的欲望,故而賭場一般對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下司徒雷關注的那人,就在賭色子的地方觀賭,此刻他並沒有急著下手。那人的相貌平平無奇,鷹鉤鼻子倒是相當顯眼。而以大賊頭的身高,一丟進人群之中,根本發現不了其所在,而且賭桌旁人滿為患,他的跟蹤完全沒有被對方發現。
短短的半刻鍾,莊家居然連開了兩把豹子,接連通殺,許多苦哈哈輸光了褲腰帶,便悻悻然離開了,使得賭桌幫空出了很多位置。
這個時候,荷官再次搖動色子,那三顆色子在密封的瓷盅中翻滾了幾十下,在落地之時,竟然又再次翻滾了一次。這是莊家慣用的手法,以之來防止那些聽力極好的賭徒。
大家紛紛在大小上下注,而那鷹鉤鼻子果斷出手,把全身的家當一共二兩銀子全都壓在了七點這一門上,因為賭資實在不敢恭維,別說是旁人,就連莊家都沒有注意。
當荷官開啟瓷盅之時,鷹鉤鼻子微微一笑,司徒雷不用猜就知道他已經得手……
“一,二,四,七點小!”
荷官吆喝一聲,開始像往常一樣收賠賭資,輪到七點這一門的時候,那荷官愣了一下,便把六倍十二兩紋銀賠付了出去。
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鷹鉤鼻子卻沒有伸手去接銀子,而是示意荷官繼續搖色子。那荷官看了後方一眼,得到指示之後,便繼續搖動了色子。
“買定離手!”
看到荷官雙手離開瓷盅,鷹鉤鼻子迅速把全部的十四兩賭資移到十八點這一門上,按照賭場的規矩如果豹子能買中,則會陪最高的一十八倍,所以就算是十數兩銀子,一旦壓中,那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大多數人還在觀望,隻有少數幾個見錢眼開的人跟風壓上,倒是讓那荷官暫時鬆了一口氣。
其實這名荷官的實力相當不俗,但是當他放下瓷盅運用熟練的手法繼續翻動色子之時,明顯有外力對這三顆色子進行了幹擾,此刻就連他都不知道開出來的究竟是幾點。荷官心裏打起鼓來,今日看來遇到了硬茬,希望能平安渡過才好……
“開!”
荷官臉色一喜,吆喝聲都變了味道:“五、六、六,十七點大!”
看到結果,鷹鉤鼻子臉色微變,當荷官收完銀子再抬頭的時候,那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荷官的心也放到了肚子裏,雖然有些陰差陽錯,還好今日算是保住了飯碗……
那鷹鉤鼻子一離開賭坊,轉身便進入了小巷之中,七拐八繞之下,他竟然離開了南市,轉頭往城西的平頭百姓聚集區走去。
西城的外圍近海,有不少小漁村星星點點散布在海邊,因為這片地方風浪較大,而且怪石嶙峋,不適合停泊大船,所以一直沒有設立碼頭,倒是讓靠海吃海的漁民們多了一些活路。
夜晚的漁村倒還是相當熱鬧的,無論男男女女都沒有那麼早睡,有的織網,有的在把白天捕回來的魚掛在竹竿上,以便晾幹後能做成魚幹。鷹鉤鼻子像是漫無目的的在海邊走走停停,根本沒有特定的目的地想去。
忽然,鷹鉤鼻子再一次停了下來,兩眼放光的看著遠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頗為標誌的漁家女子獨自在家門前織網,勻稱的身材包裹粗布麻衣下,別有一番風味。鷹鉤鼻子身體裏麵的獸性不自覺的躁動起來,雙眼露出了殘忍的光芒,讓處在黑暗之中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妖怪而多過於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