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些滿眼狂熱的人，真是好笑。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像我這樣的小孩子可以聽懂他們的訴求?可以聽到神明的聲音呢？
“大人……大人……我該怎麼做呢？我真的好痛苦……每每襲來，我都覺得我的頭顱將要炸裂開，腦漿噴湧一樣……大人……大人……”
那麼虔誠卑微，真有意思呢。看著他們匍匐在我的麵前，一個接一個訴說自己的苦難、困惑、不幸和病痛。
他們不懂嗎？這世界上哪裏有神明佛祖，小孩子都懂，為什麼他們不懂呢？真奇怪……
“嗯……源池升，極樂的世界一定會是你的歸屬……”
極樂呀極樂，哪裏有極樂呢？人都有一死的，為什麼他們不能試著接受呢？
這樣想著，高座上的教主竟然就流出淚來。淚水潤濕了蝶翼似的長睫，眼神裏的憐憫同情好像要隨著淚溢出來。
怎麼不同情呢？同情這些分不清現實和幻想，愚蠢的不知道能不能被稱為人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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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大人為什麼會信這些騙人的鬼話，這都不是真的！”
“季！不能這麼說！教主大人可是神明的孩子，他能聽見……如果惹他生氣了，母親就不能去極樂，你也是！你會和你那個無用的父親一樣下地獄！”
“但是母親……”
“雨宮季！你在違逆你的母親嗎？”
“……不是。”
一路並沒有愉快的談話。灰衣婦人強拉著孩子，朝著那精致的建築走去。最後以孩子的欲言又止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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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呢？有什麼苦惱的嗎，我的信徒……”
聲音還帶著些孩童的稚嫩。聲音的主人輕笑著，歪頭看著跪在麵前的婦人。他發色奇特，橡白色的，眼裏好像有流光，瞳孔也竟然是虹色。
“教主大人！小徒名喚雨宮……不不，井枝玲子……家中那不成氣候的丈夫……”
……
孩子站在角落，靜靜看著主位上的所謂教主大人。看著他眼裏的無盡溫和，暖暖笑意，長相姣好，還真的像是神明。初見他，有驚豔的色彩流轉。
隻是……神明?
嘖。
“……還有……還有……啊，還有季！季！過來，到母親這來……”
婦人說了許久，最後轉到孩子身上。側身向角落的孩子，向其招手。
季看著母親，麵色複雜。他不信神明，討厭這什麼萬世極樂教。但每每看見每日愁苦憂鬱，忍受病痛的母親，在來過這地方後，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又不忍心打破這美夢。他看得見母親的病痛之源，卻毫無辦法。
父親大人哪有那麼不堪，真是……
“季，過來呀。”
男孩走過去了，站在婦人身邊，沒有跪拜。
“這孩子，怎麼不給教主拜禮，快！教主大人……”
說著扶住孩子。
“沒事的沒事的……沒有關係……”
一如既往，笑著答複。過後才投去目光，一下子撞入了複雜但又清澈的眸子裏。像……深海一樣的蔚藍，好像能把人拖下去。
沒有痛苦，沒有憂愁，沒有狂熱，隻有深深的平靜中，夾雜著的些許不忿和同情。
很久很久了，或者說從來沒見過的眼神，一瞬間，他呆住了，笑容僵在臉上，許久才緩過來。
“……教主大人?我的孩子，雨宮季，可以去往極樂嗎？他決不能和他窩囊的父親下地獄！他是多好的孩子……”
說著，婦人的眼裏又染上憂愁，淚不自覺流下。
“……”
“……教主大人！不可以嗎……”
“當，當然可以！極樂歡迎他，多好的，孩子啊……”
雨宮季皺了下眉頭，好像好討厭這個預言，目光也收了回來。看著母親的歡喜，他眼裏有迷茫。
教主看他，眼又亮起長久不見的光芒。真有趣，這是個特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