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看來天下最委屈的是您。”王七恭維了一番。
“談不上委屈。生在帝王家,免不了這些。不過,皇帝讓你們去調查怪力亂神,自己卻用怪力亂神統治百姓。豈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臉?脈望之說,根本就是虛妄。如今無數人不事生產,不鑽研學問,把大半生浪費在脈望身上,此乃……愚民之術!不過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或許這就是當皇帝的無奈。”齊王苦笑道。
“這話我可不敢接啊。”王七剛擦幹的汗水又滴落下來。
“反正百姓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所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斟酌一番。但是官員們卻不相信,一邊談笑風生,一邊魚肉百姓。就算做了壞事,這個花一大筆錢去寺廟求神拜佛做法事,買一個心安,繼續作奸犯科。如今經曆脈望一事,官員們恐怕也相信神仙一說,看看有沒有報應這應該是一件好事。萬事有利有弊。”齊王道。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王七在心中說道。
鄧無影順勢誇獎了一句,道:“王爺高論。正所謂天地本不全,非人力所能為也。”
齊王笑道:“最瀟灑之人,當屬鄧姑娘。無親無故,卻也無牽無掛,天地任逍遙。”
不管如何,脈望一事告一段落。
可是齊王的這番話讓王七非常困惑。他調查怪力亂神,一是替皇帝效力,二是幫助人們擺脫怪力亂神的困擾,使人們相信事在人為,眼界變得開闊。可是皇帝的這一番布局,卻讓全天下一葉障目,深陷成仙之說,讓大部分的百姓都變糊塗了。
王七問道:“王爺,我向您請教一個問題。我當欽天監靈台郎調查怪力亂神的真相,還有意義嗎?連皇上都不在意真相!人應該糊塗地快樂著,還是清醒地痛苦著?”
齊王道:“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想吧。想通了就告訴我。告辭。”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者飄然遠去。
王七依舊愁眉苦臉。
鄧無影笑道:“你不管皇帝是怎樣的心思,怎麼去統治百姓,反正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們每調查一個怪力亂神的案子,就能幫助不少人,自己也很快樂,何樂而不為呢?”
謝二娘說:“問心無愧就行了。皇上怎麼做是他的事,我們怎麼做是我們自己的事。做你的靈台郎,又能拿朝廷的俸祿養家,又能見識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又開心又有錢,不用糾結。”
王七慢慢想通了一些,道:“是我把問題想複雜了。多謝老鄧和夫人的點撥。”
謝二娘掩嘴嬌笑。
王七道:“一路風塵仆仆,大家都辛苦了。等進了城,我們請你吃好吃的。”
鄧無影卻說:“不用了。咱們……咱們就此分別吧。”
王七知道,離別的時辰終究還是來了,也知道鄧無影下定的心思無法更改,苦笑道:“哎呀,說走就走,還真是舍不得啊。”
謝二娘堅持挽留,說:“鄧姑娘無需避嫌。你們以前怎麼查案子,現在還是怎麼查案子。我身子骨弱,不能陪著相公一起。他身邊還是需要一個夥伴。你們合作很有默契,何故在乎世俗的眼光而刻意回避呢?王爺都說你是江湖兒女,瀟灑之人,更不用在意。”
鄧無影琢磨了片刻,笑道:“謝二娘,你也想複雜了。我不在意世俗怎麼看我,隻是想去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已。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所以想去調查我的身世。不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如果以後王七你碰到了困難的案子,一個人無法解決,就朝著你自己的影子跺三腳,我能感受到,就會到你身邊來協助你。”
王七也不勉強。
鄧無影騎上一匹高頭大馬,腰掛長刀,背上弓箭,縱馬而去。
此時傍晚,她的身後跟著一輪碩大的紅日。
王七道:“果然瀟灑!”
此時,萬回突然從天而降,對王七說:“江南出了一個離奇的案子,極為離奇,需要人去調查。你去麼?”
王七握住謝二娘的手,問道:“一個人去太沒意思了。你去麼?”
謝二娘道:“我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