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一
朱曉軍
有人說,如果把北大荒的“荒”字拆開,便會發現,它的上邊是草,下邊是水,中間是亡,內含之意不言自明。可是如今,北大荒已徹底改變了原來的樣子,不僅稻麥千裏,豆黍飄香,而且城鎮星羅,工廠棋布,成為全國現代化的農業示範區和國家重要的商品糧基地。很顯然,這是幾代北大荒人艱苦奮鬥、勇於開拓的結果。然而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北大荒卻知之甚少,其中發生的一些故事,我最早是從一位《農墾日報》記者的口中得知的,故事中那些悲壯的人和事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1994年6月的一個雨夜,我坐了一宿的火車從哈爾濱來到了佳木斯。那時,黑龍江省農場總局還沒有搬遷,仍在站前那座L形的老樓裏。第一次走進北大荒,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好在總局有個農墾日報社,都是文人嘛,誌相同道也合,我於是冒蒙兒走了進去。在那兒,我認識了副總編輯吳繼善。他看上去很忙,窄小的一頭沉辦公桌上擺了一摞摞的稿件,都是要他終審之後及時交到印刷廠去排版付印的。交談中,他向我介紹了許多有關北大荒人的故事,如蔡爾誠、王安文、江萬和等等,這讓我感動不已。我邀請他一塊兒采訪,他苦笑了一下說:“你看我手頭的這些工作,能離開嗎?”“要不然我跟你們總編說說,讓別人替你幾天?”我繼續做工作。“沒用,總編不會同意的。”他搖頭堅決製止了我。“不過可以這樣,”他話題一轉說,“你要去哪幾個地方?都要采訪誰?我給你寫幾個條兒,讓他們接待一下。”說著,他便拿起筆來根據我所要去的地方快速地寫起來。我拿著繼善寫的這些條兒,開始了北大荒的“破冰之旅”。還真不錯,所到之地都受到當地領導、工會或者宣傳部門的熱情歡迎。從此,我和繼善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通過交往,我發現繼善人隨和,也有才華,完全靠自學,他就將職稱升至正高級,相當於教授級別,還別無僅有地著述出版了《心態新聞學》,由新華書店總店和教育部圖書發行代辦站向全國發行,被列入新聞傳播學院必讀書目、參考教材,由此可見其能。我曾動員他來浙江理工大學應聘,也曾將他推薦給廣西大學,但他考慮種種因素,都婉言謝絕了。之後,我曾想和他遙相合作,寫些有影響的紀實文章。因為我看了他的一些長篇通訊和報告文學,感覺和我的路子有某些相像,比如,他堅持報告文學的剛性品格和內在的社會人文精神,常常站在批判的立場上來描寫生活描寫苦難描寫奮鬥,進而彰顯自己的良心自己的態度自己的格調,如以蔡爾誠事跡為題材的《出個氣象陳景潤》《非裁判比賽》和《蔡氏預言》等。這在時下謊言文學、吹捧文學、廣告文學盛行的情況下顯得尤為可貴!即使是屬於正麵歌頌的報告文學,繼善也不忘加以反思和評判,如《稻道道》中,就有一部分是“杞人語”,通過人民大學教授馬中的一聲聲驚呼以及大量的事實展示,體現了作者強烈的憂患意識和環保意識,筆調深沉而且淩厲。
我常常講,文學本身是情文字,作為紀實性質的報告文學,也需要作家以情來感受來表達。對於這一點,繼善似乎也注意到了,在他的報告文學中,不時就有感情的流露在裏邊,如對蔡爾誠遭遇的充分描寫和評述,總是讓人心潮難平,而對左靜、江萬和等命運的歌哭感歎,也能讓人眼熱鼻酸,欷歔不已。有些章節,還適當借鑒了徐遲的《哥特巴赫猜想》筆法,在營造意境上狠下了工夫,這在《通天時刻》《蔡氏預言》《求證神奇造物密碼》等文章中都有著比較明顯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