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洄拿著景念賞給他的銅錢,慢吞吞的走到即將收攤的鋪子去買了兩個饅頭。
因著太陽已經下山了,沒什麼人買,這饅頭都是最後剩下的幾個,涼了有些發硬,老板便好心少收了他一個銅板。
胥洄蹲在街邊啃著發硬的饅頭,默默為自己的未來下定了決心,待到臉上的傷好些,樣貌不這麼醜了,他得回家去。
即便明燭要打要罵他也受著,況且當時也說了隻是將他流放到人界,又沒說不準他回家去,流澤也是他的親人,總不會不準他進門……
將最後一口飯咽下去,胥洄忽然有些困了,仔細想想昨晚一整晚都沒睡覺,今兒又折騰了一天,確實該休息了。
他左右瞅瞅不礙著旁人,索性裹了兩下衣服躺在原地睡了過去,他太累了……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被黑暗吞噬,夜晚降臨在這片大地上,秋風卷著幾片落葉吹過大街小巷發出“刺啦”的聲音,最終被蜷縮在地上沉睡的人擋住了去路。
胥洄枕著一隻胳膊,眼睛緊閉著將身體縮成一團,在寒風中陷入了美夢。
他夢到了去年冬天,明燭在桌前瞧著窗外的落雪發呆,他剝了幾個橘子瓣遞到明燭嘴邊,起先明燭都吃下去了,直到最後一瓣遞到麵前時,明燭轉過頭來帶著嫌棄的表情,打量了那瓣橘子一眼,最後將視線停留他身上,啟唇緩緩說了一個字,“髒。”
美好的夢境瞬間崩塌,胥洄顫抖著抬起雙手看去,那上麵全是汙泥灰土,掌心和指尖處裂了不少口子,有些都被汙泥填滿了,可見這些裂口有多深,更可見這雙手的主人多髒……
胥洄瞪大了雙眼,麵前的明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鏡子,照映出了他此時的樣貌,兩隻眼睛腫脹得睜不開,原本挺拔的鼻梁也被打得看不出樣子了,青青紫紫布滿了他的整張臉,有些破皮的地方正在往外滲著血絲。
美夢變成噩夢,胥洄驟然從中驚醒,他一骨碌爬起來喘著粗氣。
他深刻記得,夢中明燭也在嫌他髒。
天邊泛起一抹光亮,胥洄不知不覺竟在街邊上睡了一整夜,他本想著街上冷,但他實在累得慌先將就一會兒,等半夜凍起來了再找個稍微暖和的地方睡。
吹了一夜冷風,昨兒又泡了冷水澡,希望千萬不要發熱才好。
勉強壓製住了夢中的恐慌,胥洄撐著地麵爬起來,還沒走兩步便覺得身體發軟天旋地轉的,接著一個不穩當又摔回了原地。
他抬手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果然燙的嚇人。
坐在原地歎了口氣,胥洄無奈的想著,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番折騰,更何況他現在虛弱的要命。
京城中最大的醫館便挨著曾經的醉霜樓後麵那條街,每日熬藥剩的藥渣子都會裝在一個個麻袋裏,堆積在門口一並運出去,有不少乞丐生病以後就去偷堆放在醫館門後的藥渣,雖然他們不識藥理,但覺得隻要是藥吃下去對身體總會有幫助的。
而胥洄跟他們可不一樣,除了鑄劍這個愛好,他還有一個興趣便是藥理,那次流澤染了風寒,便是他去尋的藥材,比尋常大夫開的方子都管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