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坐著搖晃不停的馬車在可怕的紅色火光中穿行,灼熱的風似乎快要掀開她的皮肉,將硝煙味封到骨頭裏。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不斷將天上的流雲撕裂,比隆隆炮火聲更響的是她的心跳聲。
在這沒有盡頭的烈火中,不知哪兒來的椰子和青檸釀的甜酒味竟比火還熱情,像一萬打太陽發出的光網到她身上。
她餓了。
饑餓感像千萬隻螞蟻在她血管裏鑽來鑽去,她有幾百年沒這樣餓過了。
和食物相比,飛過頭頂的炮彈在她眼裏變得如雲煙般微不足道。
她駕著馬車,穿過熊熊燃燒的木屋,找到了誘惑的源頭。
食物劇烈的掙紮被她用絕對的力量遏製,下一刻,吸血鬼比鑽石還硬的尖牙輕易地刺破了柔嫩的皮膚。
這是她喝過的最甘甜美味的血液,像是加了椰子檸檬糖的朗姆酒。
飄飄欲仙的極樂像絢麗的煙花在她眼前炸開,美妙而令人沉淪。
她毫不客氣地飽餐了一頓,醉倒在身下的墊子上,呼呼大睡。
黏膩潮濕的黑暗中,一雙深紫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混沌被電光驅散,隨即是灼熱的恥辱和憤怒。
他看著身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女人,眼裏翻湧著滔天殺意。
“大哥?大哥!”
焦急的呼喚讓他從陰暗的情緒裏抽身,他揉了揉太陽穴,將女人往旁邊推了推,如果他的手臂還有多餘的力氣,她一定是被扔出去的。
“我沒事……”
少年跑過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滿是鮮血的脖子,目光在觸及那兩個刺眼的牙印後,眼神閃爍地試探道:“大哥,你……被咬了?”
“嗯……出了點意外。” 青年一言難盡地露出嫌惡的神色。
看著少年鐵青的臉,他放緩語氣,“臨時的而已,很淺,一兩天就沒了,別擔心。”
“她是誰?居然能——”
“不知道。” 青年打斷了他的問題,他不想聽見那兩個字,無異於宣告了他的屈辱,“先帶回去,有的是讓她開口的法子。”
朱麗葉和男朋友吵了一架,哦,現在已經是前男友了。
原因在她吵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被忘記了。
她隻覺得嘴巴開開合合不停蹦出高雅言辭對她指指點點的小夥子糟糕得像個古板的老頭,他那張讓她滿心喜歡的臉都變得寡淡無味起來。
“嗯……好……是……你說得對……” 她敷衍地應答著,實際上她根本沒聽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一個不留神用到某個詞後,她終於忍不住露出白森森的牙,誇張地叫起來:“你怎麼敢這樣對我說話!‘我不該’?!操你媽!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應該做什麼!”
她一躍而起,沉重又急躁的腳步聲在長長的宮廷式走廊裏漸行漸遠,像一匹迫不及待遠離圍欄的小野馬。
“男人真自以為是”,朱麗葉對梅蘭妮抱怨道,“生命長得看不到盡頭,鬼才想跟他結婚。萬一他死了——噢,我可不是故意詛咒他。那我這麼年輕就要當一位寡婦了!穿五百年醜得要命的黑衣服!宴會上的每一個人都會假惺惺地同情‘噢,可憐的太太,你一定難過死了!’還不如邀請我跳一支舞!”
她繪聲繪色手舞足蹈的表演逗得梅蘭妮咯咯直笑,“你知道他隻是太關心你了,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