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一)(3 / 3)

嚴可銘順著她的胸口吻上來的時候鬱寧沒有推開。他抱住她,嘴唇遊走在她的頸線上,手指則輕而熟練地解著她的扣子,鬱寧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隨著他手臂的力量慢慢地後仰,因為不知道最後的落點是什麼,她有些不安,但很快地脊背接觸到一個冰冷平滑的表麵,是工作台。

親吻一點點在赤裸的皮膚上輾轉,愛撫也隨之用力起來,手指的力量甚至讓鬱寧覺得有些疼痛。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亟待征服著什麼,仿佛隻有如此,才能把悲傷這種懦弱的情感掩蓋過去。

鬱寧再次確定她對嚴可銘並無任何情感上的依戀,而他對她的欲望也同樣無關情感,這一刻連接他們的,居然是悲傷。

她無法分辨此時究竟是什麼讓自己沒有推開嚴可銘,也許是憐憫,也許是絕望,又或者隻是寂寞,他的吻在她的身體上急切地遊走,身體重而熱,無比鮮明真實,熟悉又陌生,身下的實木台麵卻是冰冷的,膩著新生的汗,新生的秧苗一般密密切切地推著她貼近嚴可銘的身體。

但她的反應又是那麼的遲緩,像剛剛從冬眠裏醒來的蛇,鬱寧自暴自棄地想,這樣也許不壞,如果是嚴可銘的話,她說不定真的可以對賀臻死心了。

這樣的時刻他都不在,那他還能在哪裏。

嚴可銘的嘴唇來到鬱寧的胸口,終於感覺到她的身體從雖不反抗但無動於衷中,有了一線微妙的迎合,這時他的皮膚接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根鏈子。他不喜歡女人在床上戴首飾,就順手握住了鏈墜,無聲地示意鬱寧解下來。

可就在那根鏈子離開鬱寧皮膚的同一秒鍾,嚴可銘感覺到鬱寧剛剛熱起來的身體徹底地冷了下去,她沒有來由地開始顫抖,繼而反抗,力量之大讓他也無法壓製。在角鬥中有什麼被撞到了地板上,東西破碎的聲音讓兩個人都靜了下來,默然對視,然後,嚴可銘發現,她哭了。

因為鬱寧的哭泣,這場本就發生得突兀的性愛自然無法繼續下去,她的淚水澆滅了嚴可銘的欲望,這是嚴可銘第一次看到在他麵前哭得這麼肆無忌憚的女人,他摸了摸她的頭發,以往他如果對別的女人這麼做,下一刻她們多半已然領會這其中的暗示,但今天他這個動作並沒有任何的調情意味,她哭得太傷心,他隻是想安慰她。

可這個動作對鬱寧沒有任何用處,她還是哭泣著,天底下沒有好聽的哭聲,奇妙的是,伴隨著她的哭聲,嚴可銘完成了自己的哀悼。

鬱寧不知道這個時刻為什麼自己還會哭泣,正如她不知道為什麼事到如今還不能忘記賀臻一樣。但在她停止哭泣快一年之後,在她下定決心躺在另外一個並不愛的男人的懷裏時,淚水洶湧而來。

鬱寧死死地攥住那被嚴可銘解下來的鏈子和上麵的戒指,它上麵餘溫猶在,卻沾上了別人的汗水,而她竟默許了這一切。這個認知讓她無法忍受,她依然愛著他,以至於無法忍受別人的碰觸,甚至無法忍受自己自欺欺人把其他人想成是他,她翻身坐了起來,為剛才的弱軟而抱膝痛哭,哭泣中感覺到嚴可銘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那是一個安慰的姿勢。他們這一對並不相愛本意隻在互相慰藉的普通男女,明明裸裎相對,但之前那股沉悶急切的情欲不知何時起,已然悄悄地退去了。

嚴可銘的手撫過她的脊背,脊柱骨分明得像一粒粒的念珠,他像是才意識到她還是赤裸的,彎下身去找到鬱寧的衣服為她披上。鬱寧哭聲中的絕望讓嚴可銘迷惑不解。但他也許從來也沒明白過女人的心思,抑或許終其一生無法明了。他到底什麼也沒說,拉過她的胳膊,強迫她抬起頭來以免因為這個姿勢嗆到口水而窒息,這過程裏她除了哭泣再無別的抵抗,當嚴可銘抱她起來回臥室睡時,她也隻是下意識地藏起了身體,無聲地任淚水流得他一手臂都是漉漉的濕意。

鬱寧痛苦地抱著頭坐起來。

意識像是陳舊的棉絮一樣,過了很久籠罩在眼前的暈黑才逐漸散去,她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這是一張雙人床,而現在正空著的另一半有別人睡過的痕跡。

不久前那場情事的回憶緩慢地在眼前重現,鬱寧像被燙了一樣從床上跳下來,因為牽動頭痛她眼前又是一黑,但也顧不得了,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然後連房間都沒來得及打量一眼,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