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劇院風雲(二) (2)(1 / 2)

鬱寧看嚴夫人的臉色不錯,看不出來身體差在那裏,不過眼睛亮得異常這一點著實有些叫人不安。她不知道魏萱知道多少她的病情,但既然她這麼說了,她就聽著:“可以。你要不要先給嚴可銘打個電話?這樣他也好做些準備。”

“打過了,手機關機。”

鬱寧想想也是:“哦,還沒散戲,他不會開機的。等一下下了戲我就過去。你們可以先坐在位子上,等觀眾都散場了再出去。”

“我也是這麼想。”

身後一排這時有人落座,鬱寧起先沒留神,忽然耳朵裏鑽進來一句“攸同,剛才暗沒看見是你,怎麼坐到這場來了?一個人?”

她和魏萱飛快地對視了一眼,又齊齊地轉過臉去,直勾勾盯著原來一直坐在她們身後的何攸同。察覺到有目光投向自己,何攸同先是對目瞪口呆的兩個人微微一笑,才回答鄰座:“穆嵐在隔壁廳,她不看毛姆。”

“你們是真不怕被小報記者亂寫,這才是最讓人羨慕的。你們家大公子三個月了吧,還寶貝一樣藏起來,不開個百日派對慶祝一下?

魏萱在底下一個勁地拽鬱寧的手,看神情簡直是陷入初戀的女學生。鬱寧雖然很想開她一個玩笑,但見到何攸同真人的興奮讓她自己也很激動。忽然她又想到很久前,又或是不久前,有一天晚上和賀臻說起什麼事情,賀臻逗她,“除了我,你總是喜歡過別人的吧。”

鬱寧對他這種偶爾冒頭的無賴和自信簡直無計可施,想了半天,發現他說得一點兒沒錯,但又不願意讓他太得意,想來想去,終於說:“是有。”

“嚴可銘不算。”

“不算。”她點頭附和,真心實意地說,“我喜歡過何攸同啊。高中開始就喜歡,嗯,現在還喜歡。”

那一刻賀臻的表情精彩極了,完全是被噎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不反擊絕不甘心的樣子。鬱寧忍不住把臉埋進枕頭裏大笑,又被賀臻拉出來,趴在她肩膀上嗬了口氣,輕輕扯她的頭發:“這種女高中生式的迷戀也不能算……再說,他已經結婚了呀!”

鬱寧還是笑個不停,擰過身去親吻他的鬢角:“為什麼不能算?我喜歡你喜歡得都六神無主,女高中生都不如了。”

她又陷入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中,再也聽不見何攸同和其他人的對答,不久下半場開始,在一片黑暗中,再無人能看見她,她就放任自己神遊四級八荒,太多東西在眼前閃現,但又沒什麼是能真切停留的,像風像水像空氣,到頭來俱是虛空。

鬱寧不斷地出神,又不斷地被一兩句蹦進耳朵裏的台詞給短暫地拉回來。這樣交替著走神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樊燕穿著那一襲五顏六色的鬥篷鬥誌昂揚地出場時,才被滿場的偷笑聲給徹底地中斷了。

魏萱是根本笑出了聲,附過身來悄語:“這衣服誰想出來的?媽呀,像隻野雞!”

鬱寧沒笑,回答她:“嚴可銘。”

這些散布在各個角落的偷笑很快被吸冷氣聲取代了——樊燕拋掉了那件鬥篷。

她化身鬥誌昂揚的君主,舞台是她的領土,她抖擻起精神,不僅勢將收複失地,同時還要毫不留情地從年輕貌美的情敵手裏奪回丈夫和情人,讓那個偷她東西的女人從此再不見天日,然後她就可以如撣掉裙子上的塵土一般,將他們和他一道棄如敝履。

燦爛的燈光下,那身依然豔俗的裙子讓樊燕輝煌得像個女神,即使挾帶著複仇的旗幟,依然莊嚴盛大至極。目睹她如何一點點粉碎那個可憐又美麗的姑娘的自信,剝奪她的尊嚴,又毀滅她的前途,真實可信得令人毛骨悚然。相比這種力量,那小美人之前的一點兒心機和手段簡直是以卵擊石。鬱寧不由得為這個美麗強大的女人感到戰栗,一麵又同情起她的對手:演女二號的女演員演得也好極了,那一聲痛苦崩潰的長嚎,像一把匕首,血淋淋地刺上觀眾的心頭,無人能不為之動容,隻有舞台上的樊燕,露出一個冰冷的、勝利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