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劇院風雲(一) (2)(2 / 2)

這個插曲讓鬱寧和嚴可銘之間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他似乎在刻意地和她保持一個更謹慎安全的距離,但又在同時因為分享了秘密,而有了一種同盟感。但另一方麵,被工作席卷的他們都無暇去分辨近來的這些小的改變。秦恒為戲中戲那場的服裝拍了板,采用的是嚴可銘的設計,對此潘之華不高興也不服氣,隻是礙於合同在身,加之職業道德,按照圖紙把戲服製作了出來,可沒想到這套衣服穿上身後出乎意料地合適,或許要歸功於樊燕本人的美麗和強大,她把這件晃眼而俗氣,但又的確惹人眼球的裙子穿得光彩奪目,如同一個君臨天下已久的女暴君,對於即將麵對的一切躊躇滿誌,勢在必得。

秦恒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潘之華也承認了嚴可銘的設計確實出色,唯有嚴可銘,在看見試妝出來的樊燕時皺起了眉頭,雖然什麼也沒說,但神色間流露出的,分明是深深淺淺的不滿意。

他對樊燕的態度一直保持著與他素來的作風背道而馳的冷淡,不管樊燕如何釋放出好意,他從不領情,這樣的異常沒人能解釋,也似乎無可勸解,畢竟這個圈子裏多的是私人感情糟糕透頂但出於工作的需要不得不保持往來甚至在公眾麵前出演友愛戲碼的前例,無論是嚴可銘的不熱衷,還是樊燕的低身段,在外人看來隻要不影響工作,大可當做一種無關緊要的個性甚至姿態,不傷大雅,任君自便。

鬱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也和劇組的絕大多數人一樣以為嚴可銘討厭樊燕,她甚至大膽地設想過他對她的厭惡很有可能是出自對於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性的輕蔑。直到劇組第一次上妝彩排的那天,鬱寧經過排練廳門口時無意中撞見嚴可銘站在一個不會被發現的死角,沉默地向內顧盼。那一天他的神色乍一眼看去是一片麵無表情的空白和冷靜,偶爾之偶爾,他的臉上飛快地露出一線迷惘的渴望,又更快地掠了過去,不留下一點兒痕跡。

這絕不是冷淡。

那天鬱寧看了嚴可銘好一會兒,直到她悄悄離開,後者始終沒留意到她的存在。

首演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鬱寧和劇院的道具組的工人們開始為正式開演前最後的一項重要工作忙碌:搭建場景轉換的隔板。嚴可銘的方案很簡單,但實用而經濟,這出戲場景變換次數很多,他就設計不同顏色的壁紙和相關道具分別貼在簡易牆體的兩邊,在熄燈的幾秒鍾裏,隻要把隔板掉轉方向就能迅速地完成場景的轉換。

每一次工作到了尾聲,鬱寧都不免產生歡欣和懷戀兼而有之的心情,一則希望早日看到成品並接受觀眾和評論家的檢驗,一則又總覺得如果時間和預算再寬裕點兒,總能再有進步,當她刷到最後一張隔板時,她有意識地讓自己的動作慢一點兒,這些細節觀眾是不知道的,可這並不妨礙她做得更細致些。

“不好了,聽說樊燕在排練室裏暈過去了!”

消息傳來時整個道具間一片嘩然,大家都扔下手上的活,跑去隔壁的排練廳那邊看事態的發展。

鬱寧也不例外,她趕到時手裏還捏著一卷壁紙,隻看見很多人擠在走道裏,議論聲響成一片。忽然前方的人群有了動靜,大家自動自覺地分開一條道路,嚴可銘抱著人事不醒的樊燕沿著這條狹窄的通道向電梯的方向走去,身後則跟著一望即知心急如焚的秦恒和其他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的主演們,相比之下,反而是嚴可銘看上去最冷靜,甚至可以說得上無動於衷了。

可看過他怎麼安慰生病的母親的鬱寧卻知道,這一刻的嚴可銘,已經慌了。

他走得很快,經過鬱寧身邊時似乎是瞄了她一眼,就風也似的掠了過去。

開演前夕主演病倒,對於軍心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這個消息很快就被捅到了媒體,不免又是一番鋪天蓋地的報道。因為樊燕的加盟,《劇院風情》是這一屆戲劇節裏最早售罄的劇目,秦恒為了這個事件專門召開記者會,聲明樊燕住院隻是單純因為高負荷工作引發的過度疲勞,她本人的精神狀態良好,一定會在公演前恢複健康。

話說得篤定不移,實況卻並非如此:三天的預演期樊燕沒有登台,有記者拍到秦恒滿麵憂色去新誠秘密探病的照片,各大媒體紛紛熱議起樊燕的病情,一時間流言四起,又沒有一條得到了劇組、醫院或是樊燕本人的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