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好累。房間裏那盞桔黃色的小燈把氣氛搞得不死不活。我又好像是死過一回,什麼都不想,隻是覺著活得越來越沒意思。日子該怎樣一天天的挨下去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微微地翻了翻身,我猛地一顫,又觸到了那具像幹屍一樣的身體。不早了,該走了。我想。便翻身坐了起來。
“去哪?”那幹屍一樣的老東西動了動,手不由自主地向我的胸前伸來。
“去!”我一把打開了他的手,下了床,走到穿衣鏡前開了燈,房間裏霎時也亮堂起來。我用毛巾擦了擦臉,重新穿上了那件黑色的喬其紗連衣裙,用梳子整理著被那老東西弄亂的長發,把那調皮的蝴蝶結重新紮在了頭上。
我回過頭去:那老東西已經是一杆空槍,瘦骨嶙峋的樣子像具死屍,躺在床上還是一個勁兒地虛汗淋漓。
見鬼了,剛才我怎麼就和這具幹屍睡在了一起?讓他在我的身上喘著粗氣。我感到有點兒惡心,真想跑進廁所裏吐個痛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收獲可真不小,這死屍似的老東西五十元的鈔票就有厚厚的一遝,如今都在我的手裏了。明天,哼!明天……我回頭望望那具死屍,即使他虛汗淋漓,那淫邪的目光還在盯著我,如果他不是春藥過了勁如一團敗絮,說不定能把我吞進肚子裏。
我回過頭來,輕輕地把臉上打上一層淡淡的香粉,塗上點兒口紅。收拾好了,我提起了那沉甸甸的小手提包,往門前走去。“你講好陪我一宿的!”那死屍一樣的身體猛地爬起來,喊叫也有氣無力,一副可憐巴巴的奴才相。我沒有言語,回頭輕蔑地動了動嘴唇,開門走了出去。我抬頭看了看房間的門牌,524?真是邪門,大概正好是第二十四次在這座賓館裏睡覺吧。手裏的小提包還挺重的,對,越重越好,裏麵的鈔票究竟有多少,不用計較,反正現在都歸我了。我把手提包提到麵前,吻了一下,錢是最可愛的人。
在賓館登記室的門口,我向裏麵值班的“貓”甩了甩長發,打了個響指,告訴她我已經得手了。
“貓”朝我齜牙笑了笑。我擠了擠眼,有點兒得意地走了出去。走出沉悶的賓館大樓,一股涼爽的微風輕輕吹來,我覺著爽快了一些,從心底裏長長地舒了幾口氣。閉上眼,忘掉了今天晚上的事?我自嘲地笑了笑,拿出鑰匙,打開車門,坐進我那輛半新的“波羅乃茲”裏。去哪?不知道,我的身體靠在座位上,長期的夜生活真有點受不了。
開車行駛在馬路上,時間還不算太晚,馬路上還有人在來來往往。今天大概是星期六吧?對,是星期六。回去睡覺也沒意思,不妨找個地方把今天晚上的收獲奢侈一下。想到這些,我起手推到高速檔上,驅車向一家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的“卡拉OK”駛去,那裏可是最舒心的地方,風流倜儻的年輕小生有的是,怎麼看都隨你。
走進去,周末的人的確不少,跳舞的人還是很多,各式各樣,動作的樣式也是百花齊放。
我走到櫃台前,抽出一張伍拾元的票子甩在服務員的麵前:“咖啡!”
“幾杯?”
“喝多少要多少!”
“到底要多少?”那服務員小姐的臉冷冰冰的。這號人也能當服務員,再好的生意也得賠本,鳥氣!
“喝著看,錢先不用找。先來一杯!”
我選了拐角處的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這地方挺好,正好能看個全景,遠近適宜。我呷了一口苦中帶甜的咖啡,看著舞池裏群魔亂舞的人群,真是俗氣!我從心底裏發出譏笑,撇了撇嘴。扭過頭去,發現在我旁邊坐著一位留長發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看上去似乎還要年輕一些,可是位真正的男子漢,從他的坐姿裏也看出一股獨特的魅力和風度。他在看書,哼!擺著樣子給誰看,在舞廳裏還能發奮讀書?我微微探過頭去,說不定那裏麵的情節有多刺激,要不他怎麼能在舞廳裏看得入了迷!那小子好洞察力,我一探過頭去,他便抬起頭來,朝我微微笑了笑,抓起放在茶幾上的香煙,抽出一根放進嘴裏,把書遞給我:“你看?”
“不看。你怎麼不把香煙給我一支?”
“你抽煙?”
“怎麼不?!”我也抽出一根叼在嘴裏,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了,深深地吸一口,慢慢地向他身上吐著煙圈。
“你像個女特工,真的,敵後的女特工。”
“我是個和男人睡過覺的女流氓。”
“注意,我是個‘克格勃’。”他伸出中指,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這小子很可愛,看到他這個模樣真想打他幾個耳光。
“你是‘克格勃’?差勁!和我比劃起來,說不定被扭送的是你。”我被他的話逗樂了。
“是嗎?要不我說你是敵後的女特工。”他也朝我笑著說。
“景耀。”這時舞池裏有位少婦在喊他。他叫景耀。在少婦的旁邊還有一個
七、八歲的小男孩,朝他走過來。他歉意地對我笑笑,“我愛人。”“挺帥,你真有豔福。”
他微微笑笑,把走過來的男孩擁在懷裏,指著我說:“叫阿姨。”“阿姨。”天真的童音甜甜的。
“哎!”我的心重重地顫動了一下,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喊我了,“你兒子?”
“不是,外甥。”
他朝我笑笑說,“我們走了。”
“快去吧,要不你老在這,輪上我也要吃醋的。”我望著他們一家的背影,耳邊不住地回響著那聲天真的“阿姨”,眼角在不知不覺中有點濕潤。
“你還要嗎?”那冷冰冰的服務員又站在我的跟前。
“不要了。”
“這是找你的錢。”
我把咖啡杯下的碟子反扣到那些零錢上:“算小費了。”
“梅宇。”我剛要開門,刀疤從旁邊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
“在這等你。”
“等我?”我把鑰匙插進鎖孔裏,“你真有耐性,你改邪歸正,反來等一個女痞子。”
“梅宇,別這麼說。”
“別這麼說怎麼說?”
“別幹了,真的,找點兒正經事,現在洗手還來得及。”刀疤的聲音顫顫的,似乎很激動。我回頭看了看他,臉上的那塊刀疤似乎也在顫動。
“幹不幹是老娘自己的事。”我給刀疤扔下這麼一句話,猛地開門走進了房間。
“梅宇,你開開門,聽我說!”刀疤在外麵捶打著門,喊叫著。我沒有理會他,呆呆地坐在了床上。刀疤走了。我點上一根香煙。刀疤,他臉上的那條刀疤是怎麼留下的呢?“這小姐真他媽的水靈。”在黑格的屋子裏,他們都浪笑著。我很害怕,不知所措,雙手抱在胸前往後退縮著。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到了這裏。我和毛頭喝過酒,我記得。“毛頭,你有賞。”黑格往後捋了捋他淩亂的長發,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鈔票扔給毛頭,然後淫笑著朝我走來。
我瞪著驚恐的雙眼,身體瑟瑟地顫抖著。黑格的笑越來越邪,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他猛地張開雙臂向我撲來,四周發出一聲烏煙瘴氣的呼哨和轟笑。
“黑格,放她一馬。”一個高大的身體忽然擋在了我的麵前。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
黑格一下子撲在那高大的身體上,他抬頭看了看那人的臉,然後站起來:
“小子,你讓開,別耽誤了老子的好事。”
“黑格,這樣太殘忍了,根本不是人幹的事。”
“老子叫你讓開!”
“黑格,你真不聽我勸,那就先過了我這一關。”那人依然擋在了我的麵前。
“想打架?”黑格說著,甩掉了外衣,從腰裏拔出一把匕首,撲了上去。
“老子真的給你留塊刀疤。”
兩人在我的麵前打在了一起。
“啊!”的一聲尖叫,那人雙手捂著臉在地上痛楚地翻滾著,紅淋淋的鮮血從他的指縫裏滲了出來。黑格“嘻嘻”地獰笑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匕首上的鮮血。媽的,想這些幹什麼?我翻身坐了起來,起腳把椅子踢到牆的角落裏,感覺到還不解氣,又用力跺了一腳。拎起那瓶大曲仰頭灌了兩口,對著鏡子再瞧了自己的模樣,用手撩了撩長發,挺美的。梅宇。我的名字就很美嘛!讓鏡子裏的梅宇甩給我一個飛吻:祝你今天晚上做個好夢。夢做了,並不好。淩晨時驚醒了,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臉上既有汗也有淚,睡衣濕透了。黑格終於把我逼到了牆角上,一雙沾滿血的手伸向我,我雙手揮舞著極力地退縮掙紮。衣服還是被“嘶嘶”地扯下去……我的身體像是被一塊巨石壓進了深深的山穀底,眼裏傾刻之間懸掛起一個垂死的太陽,身體象是被烈火烘烤似的灼痛。“啊!啊!”我在掙紮著,壓抑地呼喊著。黑格走了,這是誰?我的眼睛昏花迷離,模模糊糊的,是毛頭……下一個,又是誰?我終於挺不住了,
昏死了過去。像是剛從棺材裏蘇醒過來一般,身體麵條一樣軟弱無力,渾身的骨頭都散了,骨頭縫裏也有重重的痛意。
“醒過來啦?”
我咬著牙微微地翻了翻身。“啊!”我驚呼了一聲。我看到了蹲在我麵前的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那道刀口變成了黑紅色,臉上是一塊又一塊的淤血,刀口的血肉向外翻疊著。我猛地轉下身,我的身上也是一大灘黑血。
血。血。
煙頭烤痛了我纖細的手指,我重重地把它碾在煙灰缸裏,重新重重地仰躺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對這個夢我不知是恨還是喜,它結束了我天真和貞潔,可沒有它,說不定我還過不上如此逍遙自在的生活。
“沒治啦!沒治啦!”“貓”又唱又跳地把我搖醒,“我們皇後的手段就是高明!”
“說什麼呀?”我揭開蓋在身上的毛巾被,坐起來揉著惺鬆的眼睛。
“那具幹屍,今天可出洋相了。”“貓”開始繪聲繪色地給我描繪:“‘我的錢被偷了,我的錢被偷了。那是我們的街道小廠拚死拚活攢下的購置設備的幾千塊血汗錢啊,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那鼻涕和眼淚有半尺長。”
“‘你怎麼被偷的?快去報案吧。’有人在旁邊問他。”
“‘我……我的錢被偷了,老天爺呀!’”
“他怎麼不說利用公款在外麵尋歡作樂?”我打斷了正在眉飛色舞講著那“幹屍”模樣的“貓”的話。
“要不是遇上你,他也就不會哭不會喊了,白白地享樂一宿。”
“他有沒有去報案?”
“報案?他有幾個腦袋,到局子裏說:我花錢嫖娼,結果錢被她偷走了,
你們備個案,幫我查查吧!哼,瞧他那德性,他也怕自己進去呢!”“貓”白了我一眼,從提包裏掏出牛肉幹扔到茶幾上。
怎麼說呢?“貓”應該是我的幹女兒才對。她是在被人販子拐賣的路上逃出來的,在城裏無家可歸,夜宿街頭,我收留了她。現在成了我的狗腿子,晚上在那家賓館的登記室裏上班,為我提供線索,為我的行動站崗放哨。
吃過早飯,我和“貓”又躺了一會兒。天有些陰,房間裏發悶,要下雨的樣子。
“我們開車出去兜風?”“貓”對我說。
“要下雨了,出去幹啥?”
“到雨裏去看行人的狼狽相不是更有勁。”她伸手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我們換了身衣服,便走了出去。
我駕駛著“波羅乃茲”毫無目的地行駛在馬路上,“貓”把頭伸在車窗外,看到比較帥氣的小夥子,就喊我往前靠靠,不住地朝人家打著飛吻,挨了白眼便“哈哈”地笑著開車再走。
過了一會兒,天下了雨來,不算太大,卻淋得行人不住地東跑西躥。透過“波羅乃茲”的玻璃窗,我看到在車前有一位老太太在雨中跑著,步子很淩亂,樣子極狼狽。我輕輕驅車繞過她去,在她的前麵把車停了下來。
“貓”打開車門。
“喂,你上來吧。”
聽了我的喊叫,那位老太太有點受寵若驚,不解地望著我:“叫我?”
“對,你上來吧。”
說完,我又向四周張望著,猛然我看到了舞廳裏看書的景耀和他的愛人,他們也正互相依偎著在雨中蹦蹦跳跳狼狽地跑著。真是湊巧,昨天晚上才結識,今天早上又碰到了。我把“波羅乃茲”又往前開了開,停了下來,把頭從玻璃窗上探出去,朝他喊道:“景耀,景耀。”“貓”順著我的目光向外看了看:“你又看上的那位身邊的那位也挺漂亮。”
我並沒有理睬“貓”的話,依然招呼著他。我看到景耀拉著她愛人的胳膊走了過來。
“貓”打開車口,把他們讓了進來。
“真是湊巧。”景耀說,“你們去哪?”
“你們去哪?”我沒有回答,加重了語氣反問。
“去市總工會。”
“帶你們一程吧。”
“你們也去那兒?”景耀問。
“我們才不去那正經地方。”我撇了撇嘴。
我啟動了“波羅乃茲”的引擎,提到高速檔上,車在馬路上“飛”了起來。
“小姐,我……暈車。”跑了沒多一會兒,剛才讓上車的那位老太太對我說。我回頭看了看她在座位上半死不活的樣子,隻好把車停了下來。
“你去哪?”景耀問她。
“沒多遠啦,你……你讓我下去吧。”那位老太太有氣無力地說。
我看了看外麵飄落的雨,又看了看老太太那有氣無力的樣子,便從口袋裏掏出伍拾元錢遞給“貓”:“到商店裏去買把雨傘。”
“幹啥?”
“給這位老太帶上。”
“貓”鼓了鼓嘴,又看到我的臉上漠無表情,才極不情願地推開車門跑到商店裏。
“貓”買回傘來,和那位老太推托了一陣,終於還是把傘塞進了老太太的手裏。上了車,咕噥了一句:“你存多少錢,白白地送人。”我沒有言語,也沒有理睬“貓”,又啟動起“波羅乃茲”向前駛去。通過反光鏡,我看到那位老太太站在那裏不住地向我們招手,盡管車駛出好遠了。
“你們是不是出租公司的學雷鋒模範?”景耀的愛人望著我問道。
“噢,我愛人,謝沁。”景耀忙說。
“我昨晚見過她了。”我抽出香煙遞給他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沁,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位敵後女特工。”他笑著又給謝沁介紹,“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哪!”
“我叫梅宇,她叫‘貓’,我們不是女特工,是女流氓。”我從嘴裏吐出一個煙圈。
“沁,你看像不像?她說她跟一百個男人睡過覺。”從掛在前麵的鏡子裏,我看到謝沁低著頭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吃吃”笑著。
“你不用笑,說不定哪一天我也能把你的景耀搶到我的懷裏。”
“那你可真是個女流氓。”謝沁依然“吃吃”地笑著紅著臉對我說,她以為我在開玩笑。我沒在意。景耀靜靜地坐著,眼睛盯著我,看我嫻熟地駕駛著汽車:“你開車幾年了?”
“沒幾年,什麼時候喜歡什麼時候開,零散了沒整。你的一雙眼睛真象‘克格勃’。你們去市總工會幹嘛?”我問。
“陪謝沁去演講。”
“什麼演講?”“貓”插話問。
“愛我祖國,振興中華。”謝沁答道。
“你們是大學生?”我問。
“我是,他不是。都畢業快兩年了。”
“學文的?”
“你怎麼知道?”
“醜姑娘才去學理工。”
“強盜邏輯。”景耀也咕噥了一句。接著我們都笑了起來。
“演講得不好,希望你們能光臨指教。”笑完之後,謝沁說。
“現在上大學的不如擺地攤的,聽演講還不如去看脫衣舞有勁。”謝沁的話剛說完,“貓”便撇了撇嘴說道。謝沁聽了“貓”的話很不好意思,樣子很難堪,臉紅得像霞。
“我們不是好人,謝沁你信了吧,我們也不會說正經話。”我急忙說。
“你這是說些什麼?”謝沁笑了笑,“我不會介意的。”
到了市總工會的門前,雨快要停了,隻是時不時的掉幾個雨星。總工會的人很多,坐車來的,騎自行車來的,走來的,門前熙熙攘攘地圍成一片。
“你們還有事?”我們下了車,景耀問。
“沒什麼事。”我說。
“沒事來聽聽吧。”謝沁說。我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第一個演講的是位四十來歲的婦女,聽她自己介紹好象是紡織戰線的女工,在工作崗位上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工作。聽著她那南腔北調的普通話,可能是由子緊張的緣故,話說得也語無倫次。“貓”坐在座位上一個勁兒地晃動著身子,大罵這婦女演講得真臭:“就這馬臉兒模樣也能演講?還不如我上去說兩句。”她的聲音很大,引得四周的人都不住地向她看,景耀也扭頭向這裏看了看,但是沒好意思製止她。她還不自覺,嘴還在一個勁兒地咕噥。後麵一位五十多歲的教師模樣的人忍不住了,在後麵低低的罵了一聲:“沒教養。”
“貓”聽到了,不服氣地回過頭去,對那人說道:“教養,教養多少錢一斤?看你腦袋長得跟教養似的,我受教養的時候你還是液體呢!”那人的臉“唰”地紅了,“貓”把他罵得很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景耀看了看我,那意思是讓我管管“貓”。我點了點頭,低聲對她說:“別不自覺,別再說話了。”
“貓”沒有再言語,身子斜倚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養起神來。後麵幾位的演講她連個“屁”也沒有聽清。謝沁演講完後,景耀站起來,對我們說:“你們先坐會兒,我去看看。”
我拉了拉“貓”跟他一起走了出去。“怎麼樣?”一見謝沁,她便擦著汗問我們。
“挺好,真的,挺好。”我說。
“比他們講得都好。”“貓”也不好意思地說。
聽了我們的話,謝沁很高興:“你們在這裏通通風,我進去看看成績。”
我們點了點頭。“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謝沁剛進去,我便對景耀說。
“怎麼你們不聽了?”
“謝沁的聽完了,別人的也沒意思。”我和“貓”說著走了出來。景耀把我們送出來。
我和“貓”鑽進了“波羅乃茲”裏,景耀把頭趴在車窗上:“你們不再和謝沁去說一聲?”
“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替我們向她道個歉,就說我們有事先走了。”我笑笑說。
“我們再見麵是不是就是朋友了?”
“怎麼還用再見麵,我們現在已經就是朋友了。”
我踩了踩油門,“波羅乃茨”往前走了走,“哎,明天晚上我在季城公園的門樓下等你。”我又向他搖了搖手,扔下這麼句話。他隻是笑了笑,沒有言語。
“這小子挺帥的,怪不得你又看上了。”“貓”回過頭看著站在那裏景耀,低聲地讚歎著。
“我現在的任務是勾搭上他,隻是謝沁太天真,又剛結婚,讓人有點不忍心下手。”
“他是幹什麼的?”“貓”問。
“他說他是警官。”
“有點像。”“貓”自語著。
“管他什麼,我就不信貓不吃腥”。
我一個人呆坐在季城公園門樓下的那塊青石上,手裏摸著房門的鑰匙,“貓”今天晚上值一夜班,家裏不會再有別的人了,是個得手的好機會。園林工人把這裏打扮得很美,用彩燈塑成的孔雀開屏閃著耀眼的光芒,太美了。
人真多。都擠在城門樓處指指劃劃,互相欣賞。裏麵也有金發的老外,四周緊緊地跟著一些“黃皮狗保鏢”。媽的,老外就值錢?!讓人恨得咬牙。踢他們幾腳嚎啕的模樣比我們還難看,有什麼了不起?念經也得外來的和尚。
炸彈?對!我應該有個炸彈,在擠來擠去包括老外和名流在內的人群中拉響同歸於盡能富有詩意!我的嘴角浮上一絲調皮的微笑。名流?人群中不知道誰是?如同螻蟻無法辨認,老外不過是少而覺得稀奇,長得與咱們有區別的人才引人注目,死的模樣說不定還沒有我瀟灑。活得真沒有意思。死,讓他們都死,我也死。
“怎麼知道我一定能來?”景耀忽然從人群中站到我麵前。
“你愛來不來。”我白了他一眼,“不來我一個人玩。我也根本沒希望你能來。”
“可我來了。”
“謝沁沒吃醋?”我笑著問。
“我們公平相待,互不幹涉內政。”他笑了。然後在我的旁邊坐了下來。
“你在這等多長時間了?”他問。
“沒多長時間,等人也是很幸福的。”我笑著,慢慢地向他靠了靠,使我們之間沒有了距離,然後把頭輕輕地向他的肩膀上靠去。我不相信,我治不服他。他忽然站了起來,我的頭靠了個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倒去。他猛地
一把拉住我,動作極其利落:“這裏的人太多,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去走走。”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跟著他向季城公園裏走去。他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我朝他媚笑了一下,撒嬌地去挽他的胳膊。
“梅宇。”他叫得很沉重。我一驚,去挽他胳膊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又一聲不響地向前走去。他的沉默挺招人喜歡。公園裏垂柳正綠,婀娜多姿;月季花正豔,美麗無比。“這花美嗎?”他走到一株碩大的白月季花麵前,指著問我。
那是一棵確實很茁壯、很美麗的白月季花,花朵像一個大大的花球,微風吹來,花朵微微地顫動,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芳香。我不知道他要對我說什麼,便用不解的目光望著他。
“你不要疑問,這花和你一樣美,美得都讓人心疼。”
“你今天腦子是不有病?”
“我沒有病,倒發現你在過著一種病態的日子。”
“你這是說些什麼話?我的日子輕鬆快活得要死。”
“真的,輕鬆嗎?快活嗎?”他回過頭來用一種疑惑的目光望著我。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漫不經意的苦笑,急步走到了他的前麵。我輕鬆嗎?我快活碼?我的心裏猛地亂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景耀從後麵跟了上來:“梅宇,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