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留香醒過來時,外麵已經籠罩著一層暮色。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丫鬟裝束的小姑娘,她用手支撐著下巴,不倒翁一般打著盹。旁邊擺著一隻香爐,檀香嫋嫋,馥鬱而濃烈。屋中的擺設簡單至極,看樣子不像一個家,倒像供路人住宿的旅店。在看那姑娘麵生的緊,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影子,步留香心中納悶?
他想坐起來,哪知剛一動,胸口傳來一陣刺心的疼痛,忍不住發出一身低吟。他這才注意到胸口被白色的布帶裹的緊緊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然後他覺得又饑又渴,瞧這光景,應該很多天滴水未沾了。
“這樣都不死……。”
呻吟的刹那間,步留香第一時間就聽到了一句冷嘲熱諷,“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他艱難的轉過頭,看著小玉那張愛憎分明的冷臉,唇邊露出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笑意,看這情形,處理不好關係的話,以後會很難過。一邊琢磨,一邊反唇相譏道:“小姑娘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哼……。”
小玉驕傲的抱著青澀的小胸脯,不屑的撇了撇嘴,脫口道:“我當然是好……,嗯……?”忽然,小玉轉過頭,白了步留香一眼,此刻,她好生為難,說自己是好人吧,那不是咒自己短命嘛,說自己是壞人吧,她又不甘心和步留香同流合汙。頓時,她有些氣結,鼻翼一起一伏,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巧嘴滑舌的男人。
“我知道……。”
步留香嘴角掛著一抹陰謀得逞的詭笑,看著小玉,卻不說知道什麼。
小玉動了動嘴唇,本想問問他知道什麼,可是又覺得不妥,萬一他說自己是好人或者壞人,豈不自討沒趣。步留香艱難的保持著那個笑容,時間長了,嘴角開始抽搐起來,迫不得已緩緩吐出兩個字,“男人……。”
小玉“噌”的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俏臉上噴薄著怒氣。任何一個女人,你可以說她醜,或許她能夠接受,可是你說她是個男人,她絕不會苟同,因為在醜,她始終是一個女人,這是她們最後的底線,不可逾越的底線。
“我看不像嘛,你分明就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漂亮嫻熟的女子,不是大家閨秀書香之家,絕對養不出你這樣高雅的女子。”步留香哪裏容小玉發脾氣,話鋒一轉,臉不紅心不跳,劈頭蓋臉就是一番恭維,言辭誠懇,字字鏗鏘有力。
小玉聞聽此言,胸中的怒氣像泄氣的皮球一般,“哧”的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悄悄的垂下頭,有些尷尬,紅著臉道:“我哪裏是什麼大家閨秀,隻不過是一個任人使喚的小丫鬟而已。”
“我餓了……。”步留香眼巴巴的望著小玉,神情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此語出人預料,小玉一口氣不順,堵在嗓子眼裏,嗆的眼淚嘩啦啦直淌。她這才明白,話說了半天,這三個字才是他的目的。小玉覺得這個人真的很無恥,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生氣。當她看到步留香可憐兮兮的模樣,忽然想起她家的那條狗,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想著想著,小玉側過頭,哧哧的笑起來。
“這是我們家小姐特意為你熬的粥,我在華佗穀十多年了,從來沒見過有哪個病人像你這麼光榮!”
小玉一邊嘮叨,一邊轉過身從木盆裏端出一隻瓷碗,試試了溫度,笑道:“溫度剛剛好,不熱不冷,你看我們家小姐厲害吧,早算準你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步留香嘿嘿一笑,也不說話,隻是瞅著飯碗,一個勁的吐口水。他餓的前心都貼到後背上了,哪裏有功夫聽小玉發牢騷。
“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吃?”
“我自己來……!”
步留香瞅著那隻小小的湯勺,就覺得寒顫,這樣一勺子一勺子吃下去,還不把他憋出毛病來。
“你行嗎?”
小玉將飯碗遞給步留香,坐在床邊,歎道:“唉……,小姐就是心太好,你說就你這種人,她救你也是昧著良心救的。”
步留香馬不停蹄的喝著粥,聽到這句話,忽然抬起頭,不悅道:“小姑娘,咱倆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麼你話裏話外總是帶著刺。你說我這大病初愈,你就不怕給我刺出個什麼毛病來,你擔待的起嗎?”
“咱倆是沒有冤仇,可是你們硬闖華佗穀,還殺人了,你覺得你躺在這裏心安理得嗎?”
小玉眉頭一挑,勃然大怒,嚷道:“十二年前有人像你們一樣,夜闖華佗穀,挾持姑爺威脅老爺救人,老也不從,他們居然殺了姑爺。從那一天開始,我在沒有見過我家小姐笑過。老爺為了保華佗穀安寧,大費周章才得到方寸山的庇護,一晃就是十二年。十二年後,你們在此破壞了華佗穀的安寧,如果不是我家小姐救你,你以為你還真能禍害別人千年啊,你說你拿什麼償還小姐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