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蟬鳴聲響,不知不覺所有生物都放慢腳步。推開沉重雕刻精美的房門,冷風撲麵而來,驅走從外麵帶來的悶熱。
沈慕卿抱著冰塊啃著這個季節特有的甜瓜,與其他公子,少爺不同的是別人都是刮皮去籽,再拿冰塊鎮一會,享受夏季獨有的浪漫,而沈慕卿則是洗淨之後直接吃。
趙子政放下手上的書籍,接過仆侍遞給的溫茶,一飲而下。入口沒有往日的微苦,多了幾分甘甜,詫異睜大雙眼。
“怎麼樣?還不錯吧,知你不喜甜,就放了一點蜂蜜。”
沈慕卿略帶得意的聲音傳來,解釋了他的疑惑。
趙子政低垂著眼簾,掩飾住眼中的情緒,想到對方言語中的希冀,誇讚道“不錯。”
聞言沈慕卿鬆了一口氣,稚嫩的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目光落在趙子政放在案桌上的書籍《治國》,笑意淡下幾分,問道“阿兄,今日怎麼對這樣的書籍感興趣?”
自從上一次成王府新遷之喜,以及沈老爺說的話,趙子政經常出入沈府。沈慕卿在得知趙子政就比自己大幾個月的時候,嫌棄一直稱對方姓名麻煩,索性喚了一句“阿兄。”
趙子政對沈慕卿口中的阿兄已經無感,解釋道“過幾日去公子堂夫子要講。”
“啊!是麼?”
沈慕卿尷尬的笑了笑,他怎麼不記得,難不成是那日他仗著自己坐在後排,夫子老眼昏花,公然逃課的那次。心虛的看了一眼趙子政,在心中不斷的祈禱不是那一次。
直到趙子政向他點頭,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恬不知恥道“可能是那天太過於乏困,未聽見夫子所講。”
趙子政意味深長的說道“或許真的如你所言,睡過去了。”
沈慕卿頓時鬆了一口氣,在公子堂睡過去,總比逃課好聽的多。
一個侍女提著食盒走進來,放在案桌上,從裏麵拿出來兩個擺放精致的果盤,溫柔的講道“小少爺,趙公子,請慢用。”
沈慕卿曬也沒有曬麵前的果盤,直接推到趙子政麵前。隨手拿了一個圓滾滾的甜瓜,往上拋了拋,咬了一口,雙眼微眯。
夏季水果並不罕見,卻也是百姓的奢侈品,就連許多達官貴族也不敢像沈府這般奢侈。
沈慕卿目光依舊是落在《治國》上麵,咽下口中食物,漫不經心道“與《治國》相比,我更願意閱讀《典故》。”
趙子政聞言抬眸,放下銀叉,示意對方繼續講下去。
沈慕卿將啃了一半的甜瓜放回果盤,一邊洗手一邊解釋道“《治國》講的是君主論,其思想也是一直圍繞著君主所寫,太過於狹隘。可《典故》與之相反,牽扯的人多樣,不過倒顯得雜亂無章。”
站在門口的石軒晚偷偷瞄了一眼沈蘭昀,放輕自己的呼吸,壓低聲音遲疑道“老爺,這……”
他覺得他們應該現在進去,要不然他家的小少爺不知道還能說出來多大逆不道的話。
沈蘭昀低著頭凝視著裝在銅盆中散著冷氣的冰塊,搖頭沉默不語,在心裏感歎道“真像啊!他怎麼可能會泯然眾人呢?”
石軒晚見沈蘭昀沒有阻攔之意,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聽房內的談論。
房內的沈慕卿繼續給趙子政分享自己的見解。
“不過我最喜歡的是《治國》中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典故》中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趙子政點頭,他非常認同這個說法。
沈慕卿接過侍女遞給的絲帕,扭頭對上趙子政的目光,臉上流露出些許苦惱,無奈,幸福,歎氣的說道“不過阿父從來不喜歡我了解這些,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
趙子政抿了抿唇,一字一字輕聲念道。
在與沈慕卿相處這段時間,見慣了沈蘭昀對沈慕卿的溺愛,甚至比街市上傳言的還要厲害。平安喜樂若是沈蘭昀的心願,倒是顯得十分合理。
誰的心願不是平安喜樂,可是誰的心願是不夾雜著其他東西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樂。
站在門外的沈蘭昀滿意的點了點頭,石軒晚隻能在心裏默默的歎息。
這一對父子就是這樣,一個是執意鋪好一條路,一個是執意另走他路。一直都是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可偏偏都是強種。
隻能感歎一句誰讓他們是父子呢?父知子,子知父倒是讓他們玩的明白,可憐了站在這對父子中間的人,時不時深陷水深火熱之中,還不得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