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對於瑞典皇家文學院來說,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法國作家薩特拒絕了他們!瑞典文學院決定授予薩特諾貝爾文學獎,被薩特嚴詞謝絕,理由是他不接受一切官方給予的榮譽。這是諾貝爾獎金設立以來,第一次出現個人拒絕領獎的先例,震驚了整個世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對於一個作家來說,這是多麼夢寐以求的理想。但是,對於薩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說過:我隻為人民寫作,因此我隻接受來自人民的獎賞。
1940年年初,法英對德宣戰,法國阿爾薩斯前線已是劍拔弩張。德軍陣地離這裏隻有幾公裏之遙,雙方隨時都有交火的可能。法軍兵營裏,一個年輕的士兵卻埋頭在筆記本裏,寫啊,寫啊,周圍的世界對他來說似乎不存在。為了節省當時十分寶貴的紙張,筆記本上記得密密麻麻,竟找不到一公分的空隙。一年的前線生涯,他有了15本這樣塗滿墨跡的本子。這些文字在作者身後以《筆記本》為名發表,有600頁之多。從內容來看,筆記裏有隨想,有哲學思辯,有小說梗概,有劇情構想,可以說是五花八門,毫無限製。這位“寫作狂”就是日後成為法國文壇泰鬥的薩特。
薩特1905年6月21日生於巴黎一個海軍軍官家庭。幼年喪父,從小寄居外祖父家,生活艱難,又身材矮小,其貌不揚,被大家叫做“小個子”,但這對他沒有產生任何自卑的影響。相反,他是天生的自命不凡。他在年輕時給自己立下的人生目標也許是絕無僅有的:“我要同時成為斯賓諾莎和司湯達。”也就是說,即要當一個一流的哲學家,也要當一個一流的文學家。而這在他的努力下,最終都成為了現實。
薩特是法國戰後存在主義哲學思想的代表人物。主要哲學著作有《想象》、《存在與虛無》、《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辯證理性批判》和《方法論若幹問題》。這些作品都毫無疑問是20世紀哲學和文學領域中出色的經典。法國哲學教授讓·呂克·南希在《世界報》上著文說,薩特是古往今來從未出現過的兩麵神:沒有一個哲學家象他那樣在文學海洋中遊弋,也沒有一個文學家象他那樣大舉進行哲學操練;我們無法理解,邏輯思辯和形象推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竟然在同一支羽毛筆下毫無妨礙地非常清晰地表現出來。對此,薩特的反對者並不以為然,說薩特所作的一切,就是處心積慮地要向人們表明,他是一個怎樣的天才。
薩特是一個勤奮的人。除了最後幾年間因半失明而輟筆外,他一生中從沒有停止過寫作。與許多人把筆耕看成是一種苦役不同,薩特把它當作是一種樂趣,一種需要,一種人生的基本支撐點。他這樣說:“我沒辦法讓自己看到一張白紙時,不產生在上麵寫點什麼的欲望。”巴黎被德軍占領時,薩特喜歡去一家咖啡館寫作。他每天早上9點到咖啡館,開始工作,奮筆疾書,直至中午。出去吃飯和休息後,下午2點又回咖啡館,繼續工作到晚上8點。晚飯後則在那裏接待朋友。他的存在主義哲學實際上是在咖啡館定型的。據說,那家咖啡館的氛圍特別適應他那無法收斂的思緒和無法叫停的筆耕。
咖啡館叫“花之咖啡館”,坐落在聖·日耳曼大街的一個路口上。作為存在主義的發源地,咖啡館現在已成為巴黎的景點之一,是懷舊的知識分子愛去的地方。
薩特很長時間在法國知識界如日中天,是無可爭議的無冕之王。有人把他叫作“老板”。德裏達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那時對我們這些年青人來說,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跟著他(薩特)走。”但薩特追求入世隻限於精神領域。與他的勤奮和聲望不相稱的是,他的物質生活極其簡陋粗淡。在這方麵,他是本質先於存在。他的收入並不少,有時甚至有成百萬的錢在口袋裏。但他樂施好舍,不知經紀,加上視財富如糞土,再多的錢也放不了幾天。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要選出20世紀對人類精神生活影響最大的思想家,薩特將無可爭議地以哲學和文學巨匠的雙重身份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