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破廟。已經訂婚的郭穆兩口子跪在地上,朝著那個簡陋的臨時製作的‘先父郭公嘯天之靈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
郭靖直起腰來,眼含熱淚道:“爹爹在天之靈保佑,真叫孩兒得遇此賊,今日特將他擒來,在爹爹靈前了卻賊人狗命!”又轉過身朝周身上下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的段天德喝道:“你要痛痛快快的死呢,還是喜歡零零碎碎的先受點折磨?”
段天德雖知落入郭靖手裏萬難討得好去,卻還想搏一把:“郭少俠,你老太爺郭義士不幸喪命,雖跟小的有一點兒幹係,不過……不過小的是受了上命差遣,概不由己。”
郭靖喝道:“誰差你了?誰派你來害我爹爹,快說,快說。”
段天德道:“那是大金國的六太子完顏洪烈六王爺。”
郭靖沒想到此事還有這許多內幕,當即愣了神,語氣卻緩和下來,問道:“你說什麼?”
此時的段天德還以為活命有望,忙原原本本的將當日完顏洪烈怎樣看中了楊鐵心的妻子包氏、怎樣與宋朝官府串通、命官兵到牛家村去殺害楊郭二人,怎樣假裝見義勇為、殺出來將包氏救去,自己又怎樣逃到北京,卻被金兵拉夫拉到蒙古,怎樣在亂軍中與郭靖之母失散,怎樣逃回臨安,此後一路升官等情由,詳詳細細的說了。
說罷雙膝跪地,向郭靖道:“郭英雄,郭大人,這事實在不能怪小的。當年見到你老太爺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原是決意要手下留情,還想跟他交個朋友,隻不過……隻不過……小人是個小小官兒,委實自己做不了主,空有愛慕之心,好生之德……小人名叫段天德,這上天好生之德的道理,小人自幼兒就明白的……”
瞥眼見到郭靖臉色鐵青,絲毫不為自己言語所動,當即跪倒,在郭嘯天靈前連連叩頭,叫道:“郭老爺,你在天之靈要明白,害你的仇人是人家六太子完顏洪烈,是他這個畜生,可不是我這螻蟻也不如的東西。你公子爺今日長得這麼英俊,你在天之靈也必歡喜,你老人家保佑,讓他饒了小人一條狗命罷……”
黃易在一邊觀禮,瞧見了段天德這幅模樣,當真打心眼兒裏佩服這家夥,演技,臉皮絕對都是一等一的。就憑他能當人麵騙鬼說郭靖長得英俊,那就不是一般的無恥。
“原來這裏麵還有那金狗的一份兒!”穆念慈此時成了人家未過門兒的兒媳婦,公公的大仇自然也要上心,聽了這話,淚跡未幹的俏臉一寒,恨恨道,“悔不當初沒讓丘道長他們將那狗王爺一掌拍死,當真可恨!”
郭靖被這裏麵的一係列圈子繞得有些暈糊,反正隻是覺得自家大仇的正跟兒應該在金國王爺上,當即也咬牙道:“不錯,若是當初知了此事,便是陷在那王府裏,也要報此大仇!”
一邊哭得鼻涕眼淚齊流的段天德聽了這話,還以為郭靖就這麼饒過了自己,趕忙膝行過來,抱住郭靖的兩條腿,一個勁的在上麵蹭:“郭大俠,小人悔之晚矣啊,若能暫留小人一條狗命,小人願意跟著幾位好漢,一起去將那金國狗王爺殺了,以祭郭義士的在天之靈!”
“靖哥,此人不可留!”穆念慈瞪著通紅的雙眼看著段天德,從一旁抄起隨身短刀,便要手起刀落,結果了這賊的性命。
“別別!”段天德見了這奪命母夜叉的架勢,立刻放了郭靖的兩條大腿,向穆念慈爬了過來,卻不敢再抱人家大腿,隻是一個勁兒的磕頭道:“女俠,小人這條狗命早早便交到了您二老的手上,隻是不見那罪惡滔天的金狗服罪,小人死不甘心哪。不若這樣,那金狗家的小狗此時正要南下,小人便是被他們派出來先期打點沿路孝敬的,如果小人領著幾位先行將那小狗殺了,也能暫平二位心頭怒火,如何?”段天德現在是能活得一時是一時,盡量將禍水往別處引,最先扔出來的便是完顏康。
“完顏康要南下了?”黃易在邊上問了一句。
“是啊是啊。”段天德見有人搭茬,立刻應是。
“你怎麼看?”黃易看向郭靖,他摸不準郭靖現在對完顏康的態度如何,畢竟兩家也是有淵源的。
郭靖看看穆念慈,憨厚的臉上竟露出一股肅殺之意:“這畜牲殺父殺母,誰還認他做兄弟?來了正好,也好幫我楊伯父除此逆子!”
黃易並不知道當日王府之亂的時候完顏康到底幹了什麼,起初還以為是淫了穆念慈,現在聽郭靖的語氣,那衰人竟是親手殺了自己爹媽?當然,穆念慈的老爹就是完顏康的老爹這件事情黃易本來應該是不知道的,現在當然也得茫然道:“這是說的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