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安心,大夫說你脈象正常,大概是有些體虛才會昏昏沉沉。”楊行輕輕在初瑤床沿坐下,撫著她的長發。
“莫不是要吃苦藥水?”初瑤最知道哥哥的心疼,倒是更會借著這點撒嬌,即便無病,隻要她說聲不舒服,楊行便非要逼著大夫說出緣由來,因此大夫總是接著‘體虛’搪塞。
“不需吃藥,隻需多進補。”
“補藥也難下咽。”
“妹妹莫任性。”
初瑤扭頭背向楊行:“大夫手裏出藥方,哪有補的?哥哥終日忙,從不惦記過妹妹,隻曉得責備我任性。”
這句說的楊行不自在,他何時沒有把初瑤放在心上?心裏有幾分是兄妹情,又有幾分不是?總之這情意早已溶在他血裏,難舍難分。
“妹妹病時,我不曾忙過。明日讓小翠買些怡酥,就著吃,就不怕苦。”
“哥哥的意思是,這回留在家裏照顧初瑤麼?”初瑤又扭過身來。
“自然,妹妹安心修養,有什麼事,我先暫推了就是。”
初瑤笑了,或許是這閉月羞花的一笑,院中的桃花落下幾瓣。
可是白日裏祝策沒有來。
或許是等得心焦,即便是見了月光,初瑤也肯卸下妝飾。
“小姐,你莫心急,備禮有講究,再說,不見得有人夜裏提親,祝公子明天定到。”
“說是如此,倒是也派個下人傳話。”
“要麼我現在去問問阿佐?”
“不許!隻一日,倒顯得我急著嫁!”初瑤倒不是在乎這,小翠嘴急,見了阿佐定是全盤托出。下人之間,一傳十,十傳百,她進了祝家,哪還有威風?
“拆了吧!”初瑤自己動手鬆發釵。
“是。”
拆開繁美的花飾,折花鏡裏兩張臉倒有幾分相似,初瑤有了主意。
“小翠,我要梳你的發結。”
小翠訝異地看著初瑤,下人的發辮,粗粗略略,怎麼能配得上主子身份。
“呆什麼?叫你梳便是。”
小翠也沒含糊,梳的格外細致,生怕梳不好挨罰。梳完了,初瑤又要她把衣服褪下,換上她的衣服。
“小姐,你這是……”
初瑤拿起折花鏡,囑咐道:“我今日想了許久,這鏡子是珍稀之物,終究不能接受,還是拿去還祝哥哥罷。若是久留,今夜定難以入眠。我現在便去祝家親自還上,你在這裏呆著,若是哥哥來應我睡了便是。”
“可這身打扮……”
“若是讓人撞見,名聲不好。”
“小姐,我冷。”初瑤並沒在意小翠光著身子,她的衣服被初瑤全剝去。
“你莫碰我衣裳,若是嫌冷,拿褥子捂著。”說著初瑤便出了房門。
到後門做個手勢,見是小翠的身影,阿寬放行。楊府和祝家離得不遠,也不近。初瑤走不得遠路,快到祝家時已是累的難接氣。幾日推著一輛板車從她身邊走過,車上都是些字畫書籍。
夜半運東西,好生奇怪!初瑤沒有細想,祝家後門已在眼前。後門微敞開,初瑤推開門,都無人看守,祝家內燈火明亮,卻沒一個人。
莫不是都睡了?
初瑤穿過旁院到主房,這屋子她來了多次,並不陌生。祝策房內光線晃動,窗影可以看出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提著燭台,屋內四處搜著什麼。初瑤湊近門邊,房內說話聲清晰。
“做標記的書畫已全部送走。”聲音來自女子,溫柔卻不是這地口音。
“這些飾品你辨下,需帶走的都收好,其他的明日換作盤纏。”這是祝策的聲音。
初瑤吃了一驚,祝策要走?
女子有些不甘心:“書畫都帶得,首飾卻要變賣。”
“你懂得甚麼?一張畫,滿羅的翡翠也難買到。現在銀兩不足,能多換些就換。”
“相公,真得走麼?”
相公!初瑤有些暈眩。
“自然,母親和下人都已送走,我們明日也得快馬加鞭趕上。”
“你說過,和大理這一戰打不起來,又怎的必走。”
“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和楊行滿心是對政事的報複,想拿下大理。但朝中意見紛雜,因此才秘派我去大理,一是了解大理國情,二是刺探當朝政客和大理往來軍機。回想起,隻是當時楊兄主戰,卻借我之口宣揚。現在時隔多年,楊行早以趨大勢不主戰,我因了解大理風土,又在此紮根,更是不主戰。但現朝中有人拿當年事作挾,阻斷楊行仕途,楊行自然要找替罪之人。他細細想過,才命人來大理尋我,以家母威嚇,令我回鄉,又邀我到府上,探我的心思。我在大理多年,背謀反罪名易如反掌,楊行隻需和朝中幾位大臣通報,祝家便有九族之罪。”
“原來如此,相公才想到讓楊家妹子拖住楊行,隻可憐她,對相公一往情深。我聽說楊初瑤貌美如花,相公真不動心?”
“玉舒,你莫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