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我去的地方太遠了,你不能跟著。留在府裏,替我守著這個家,成麼?”允祥寵溺的看著我,輕輕地拂去我臉上的淚痕。
“不成!”我拚命的搖頭,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大聲的嚷著。“沒有你我什麼都做不好的。你不能那麼不負責任的把我扔下!”
“這麼些年,想不到,到了這一刻我還是那麼舍不得你。咳……咳……”
允祥眼神裏的不舍,聲音裏的不甘和我心裏的痛交織在一起,那一刻的心情是恐慌,是舍不得,或者更多的是愧疚。我沒能給允祥承諾的傾盡一生,我用了那麼多,那麼多時間眷戀允禟,把他一個人扔在寂寞的河流裏。
“舍不得,就帶著我。”
“秀兒……奈何橋邊……”
奈何橋邊怎麼樣?為什麼不說完?為什麼就這麼鬆開了我的手?
又一年的五月初四,像這樣,守在祠堂裏度過了第四十個忌日。這四十年裏,我看著那麼多曾與我們生死與共的人離開。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我為你守著這個王府。為你保住一心幫弘時的昌兒保住性命,為你扶持著弘曉和弘晈。而如今,我真的累了,也許很快我們就真的可以長相廝守。奈何橋邊,我知道你沒說完的最後一句話,等我,生生世世等我。
“額娘,夜深了,早些安置吧。若阿瑪泉下有知會心疼的。”富察醉柔,我苦命的兒媳,總是在每一年的這個時候來催促我回房休息。在她的攙扶下,我緩緩的起身,最後看一眼胤祥的畫像,默默的離開了這間縈繞我無盡思念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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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五年五月初四深夜,怡親王府的雲板扣了四下,先王福晉仙逝。
她安然的躺在臥榻裏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容,穿著很多年前十三阿哥第一次見她是穿的那身淡紫色衣裝。她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熬了四十年。終於送走了身邊一個又一個情人後,這一次輪到她離開這個好多好多年前誤入的時空,帶著一份期待和執著去見她的十三爺。
漢白玉橋下的河水是濃重的黑色,一位紫衣少女站在橋邊癡癡的望著下麵的黑水,眼淚一行一行的劃過俊美的小臉。橋的另一麵,濃霧籠罩,一位白衣少年呆立在其中,癡癡的望著對麵恐慌的少年。
“胤祥!你這個騙子!你騙了我整整四十年!你說的在這等我,你說的在這等我!你是騙子!是騙子!”少女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早已疼痛不已的內心。看著她憤怒,傷心,無助的樣子,他多想衝破這濃霧跑到她身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像好多好多年前那樣哄她,安撫她,讓他伏在他的胸前,可是現在他不能。
“秀兒……”他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她被那個魅惑男子攬入懷中,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聲嘶力竭的掙紮。他不能出去,他不能爭搶,隻能自己默默地念著她的名字。
胤禟說,李秀巧欠了他的一生一世。胤祥說,如果來生他還霸占著秀兒便是對不起九哥。
他們兩個從來都沒問過,秀兒到底要和誰生生世世糾纏下去,或者他們知道問不出答案,那個讓他們傾盡一生的女人也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愛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