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別離(一)(1 / 2)

允祥帶我去的那個地方,終結了我這一生的糾纏。此生我們三個人無休止的征戰終於以允禟的退出為終結,我沒有力氣去敘述那場別離,也沒有詞語可以輕而易舉的描述出我當時的情緒。

我唯一還記得的是,那個給允祥無限榮寵的雍正帝並沒有好好的對待他的九弟。陰暗潮濕的小屋子,高聳的圍牆,酷暑季節的院子裏蠅蚋遍地,簡直慘不忍睹。當允祥疏通了直隸總督李紱讓我們能夠進到允禟的住處時,那個躺在用草鋪成的臥榻上,瘦弱的不像樣子的他已經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我一眼,最終我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話。我沒能告訴他,我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我懂了他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對我下了毒手。

“王爺,是不是立即上報皇上,塞思黑沒了?”矮小瘦弱的李紱,一副屈膝討好的模樣福身在允祥身邊低聲的詢問,同時眼睛仍然好奇的在一身男裝打扮的我身上來回遊走。

“什麼塞思黑?他是先帝爺的九皇子。”允祥毫不客氣的一腳踢開卑躬屈膝的李紱,眉頭緊鎖,聲音裏是藏不住的顫抖。

“是,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李紱知趣的連連叩頭,跪著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我和允祥此起彼伏的歎息聲。

“其實,他應該在等一會,就再等一會。怎麼就這麼急著喝了這杯酒?”我跪在允禟的身邊,拿起跌落在他身邊的酒杯喃喃的說著,極力控製著想要洶湧而出的淚水。我不能在允祥麵前為允禟掉眼淚,我得當做隻是失去了一個沒有多少瓜葛的老朋友。

“秀兒,想哭就哭出來吧,別忍著,哭出來吧。”

“哭什麼?有誤會下輩子說清就好了。”我從允祥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理了理被自己的雙手抓皺了的衣服,仰著頭向門外走去。他越是如此溫柔的安撫,我越是要堅強,如果我真的哭了,如果我真的讓他看見了心上那再也無法複原的傷口,那麼,他心裏的傷又有誰能夠撫慰呢?

雍正五年,我一直在大悲大喜中肆意的宣泄自己的情緒。先是弘晈那場備受矚目的婚禮,怡親王府迎來了西林覺羅家的兒媳,我也和相識已久的鄂爾泰做上了親家。乖巧的兒媳,上進的兒子,讓我從允禟離開的陰霾中稍有緩解,整日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可是好景不長,七月十一,原本健健康康的綬恩突然離開了我,我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離開。

暾兒因為上次受罰至今沒有痊愈的傷寒,更是讓我整個人緊繃了神經。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再也不能沒有他了。

粉紅色的信箋上那娟秀的字跡讓人賞心悅目,我細細的品味著那裏麵的切切真情,綿綿思念,思索著該怎麼幫暾兒促成那莊丟了允祥顏麵的婚事。

“又在這傷神的琢磨什麼呢?”當我還沉浸在那信箋上的濃濃愛意裏時,允祥低沉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在身邊響起。手下意識的一顫,險些讓跳躍的燭火吞噬掉那暾兒視如生命的信。“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由於我的疏忽,那信輕而易舉的就落在了允祥的手裏。瞧他喃喃念著詩句的淡漠表情,實在是猜不透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