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1 / 2)

於堅強第一次見到雲曉月是在一個秋天的深夜。那晚夜涼如水,他和隊裏的法醫袁雪中在案發現場及周圍轉悠了好幾圈後,到達河東新村派出所已經是半夜1點多。他把車停到辦公樓後的籃球場,遠遠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女警察坐在籃球架下的一張桌子後,給站在前麵二十多個排成一隊的乞丐和露宿者做名冊登記。女孩紮著馬尾辮,辮梢柔軟的披在肩上,整個人都被明亮的汽燈燈光水一樣環繞著;一身藏青色的製服配著銀色的徽章映襯在燈光下,周身似乎泛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她有一張很漂亮的鵝蛋臉,鼻梁挺秀,一雙大大的眼睛像汪著秋水一般。不過此時小姑娘神情很冷漠,漂亮的眼睛裏也溢滿了厭惡與冷淡的神情-------大概因為麵前站著一群麵目猥瑣而且周身肮髒不堪的男人,她似乎隻有摒住呼吸,極力忍耐克製才能填完手中的嫌疑人員信息表。

“她是誰?”袁雪中問身邊的河東所刑偵隊長李暉。

“雲曉月。我們所裏剛分來的大學生,刑偵隊內勤。所花啊。”李暉笑嘻嘻地說。

於堅強微微一笑,抬腳往籃球架下走去。袁雪中兩眼發亮,急急跟上,李暉拍拍他的肩:“兄弟,有機會就獻個殷勤,雲姑娘可是名花無主呢,說不定可以弄段佳話流傳流傳。”---------說笑之間,他們已經走近了那隊伍。有風吹來,夜空中隱隱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體臭味。於堅強皺了皺眉,他的眼光望向雲曉月,小姑娘顯然早被這種味道薰煩了,秀秀氣氣的兩道眉毛已經扭做一堆。

“登記多少了?”於堅強拿起桌上完成了的那部分表格。雲曉月抬抬頭,顯然,桌邊這個人個子比較高,她隻好把脖子再揚起一些。“你自己看吧!”她沒好氣地說。於堅強被她不耐煩的口氣弄得一愣,一旁的李暉敲敲桌子:“丫頭,不得對刑警隊的領導同誌無禮,這是命案組的於組長。”雲曉月一見是他,像是見了救星趕緊拉住:“替我一會兒。”話音未落,人起身“噌噌”就跑了。袁雪中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說道:“這就溜了?”李暉搖搖頭,口氣篤定:“換氣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果然,不過兩三分鍾的樣子,雲曉月吧嗒吧嗒地又回來了。

半夜兩點,派出所出去守點的一批民警回來了,乞丐和露宿者也都登記完畢,送往民政部門的收容所。於堅強和所長李連鵬碰了個頭,召集所有人到會議室彙報。最近在江南區發生的居民區係列乞丐強奸殺人案性質非常惡劣,在市民中影響極壞,大家壓力非常大,無論是局刑警大隊還是各派出所的刑偵隊,已經連續加班一個多月了。於堅強和李所長坐在桌首,民警們也陸陸續續走進來,雲曉月抱著一本厚厚的會議記錄挨著所長坐下。李連鵬看著她有些疲憊的臉,說:“月亮,開完會就可以去睡覺了。”雲曉月感激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一翹:“好呀!。”

開完會已是淩晨3點。於堅強驅車離開河東新村派出所回刑警大隊時,回頭望了一眼刑偵隊的值班宿舍,那裏間間房都有著明亮的燈光,又一個不眠之夜過去了。

案子沒進展。公安部,省公安廳都派了專家下來,針對案情細節進行逐一推敲。案犯是流動作案的,5起案子發生在江南分局4個不同的派出所轄區。有一點很明確:從不同的現場采擷到的證據證實罪犯是同一個人;此人隻在居民樓區裏作案,而且專挑半夜歸家單身婦女下手,不在意受害者的姿色年齡。5個受害人有兩個是半夜打完麻將的中年婦女,年紀都在45歲左右;兩個下班的三陪女郎,20多歲;一個從網吧回出租屋的女大學生,19歲。罪犯發泄完獸欲以後用匕首捅死了三個,重傷兩個,其中一個在醫院喘息了一整天後也死去了。每個受害人都起碼被捅了15刀以上,最嚴重的一個一共挨了27刀。很血腥,也很凶殘。幸存者不能回憶罪犯的麵容,忘不掉的隻有那一身衝天的臭氣和兩隻肮髒的手,還有破爛得像碎片一樣的衣褲,以及那壓抑在喉嚨深處的狂笑。案發之後,市民們人心惶惶,一時間各種傳言鋪天蓋地,甚至滋生出不同的案情版本,弄得廣大的下夜班的女性,都不得不讓家裏護送。

又一次案情進展通報會在刑警大隊召開。各所刑偵隊內勤都奉命來領取最新資料。雲曉月遲到了,她悄悄溜進刑警隊的會議室,找了一個最隱蔽的角落坐下。於堅強的目光自她進來就一直追隨著她,不自覺地,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會議很簡短,曉月剛坐下不到五分鍾就結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各所內勤手上都拿著情況通報,就她一人空著手。身邊的姐妹悄悄告訴她:“資料在於組長那裏。”--------於堅強站起身,正在收拾自己麵前的東西。曉月連忙走過去:“哎……”於堅強不動聲色看著她。“我……”曉月訕訕地,“來晚了點,請你給份資料我。”於堅強敲敲桌麵,那兒孤零零地躺著一份資料,封麵上幾個大字:河東所。曉月趕緊拿過來,情不自禁地吐吐舌頭。剛要走,卻聽見身後低低的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以後別遲到,影響不好。”曉月回過身,解釋道:“所裏的車都開出去了,我很久都沒叫到的士。”她有點委屈,“所裏不隨便給報銷的士費的。”於堅強望著她,“你怎麼回去?”曉月的大眼睛一轉:“找個兄弟所,勞駕誰帶我一程。”她嘴角往上一翹,“我得趕快,人走光了就麻煩了。再見!”